“二十八?!哎呀我的陈兄弟!你……你亏大发了啊!”
牛大壮情急之下狠狠一拍大腿,心里话脱口而出:“你要卖给我,我……我起码给你这个数!三十……不,三十五!”
一个让空气都凝滞的价格。
话一出口,牛大壮自己也意识到说漏了嘴。
当着周厂长的面说人家买贵了,这不是打人脸吗?
他赶紧在自己胡子拉碴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讪笑道:
“咳!周厂长,您别介意!我这人嘴快没把门的!直肠子!不是那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是说陈兄弟这事办得急了些……那啥……周厂长,您看,票您收了,能不能……匀点煤给兄弟我应应急?”
“我按市价给钱!该多少是多少!绝不还价!现钱!”
他急切地拍着鼓囊囊的裤兜,里面显然揣着厚厚一叠票子。
“您就当帮帮兄弟,也帮帮陈兄弟,他这辛苦钱,我直接补给陈兄弟都行!”
他眼巴巴地看着周厂长,又瞟向陈冬河。
那模样,三分憨厚,七分精明的算计,把身段放得极低。
陈冬河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水面,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向周厂长,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在说:看,鱼上钩了,试试咱们的“新路子”?
周厂长看着牛大壮这副滚刀肉的样子,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以前每次都被这家伙软磨硬泡,连哄带求,弄走点计划外的煤渣末子。
今天这局面,不正和陈冬河之前预料的“有人上门求购计划外煤”一模一样吗?
而且,来的还是条“大鱼”!
捡日不如撞日,正好拿牛大壮试试水!
他心中对陈冬河的预见性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厂长清了清嗓子,板起脸,拿出了国营大厂领导的派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紧不慢的开口:
“牛大壮啊牛大壮,你这张嘴……算了,看在你也是为生产着急,想着手下工人的份上。煤,可以给你一点。”
他故意把“一点”咬得很重,免得对方狮子大开口。
牛大壮眼睛瞬间贼亮,像两盏小灯泡,激动的喊道:
“真的?!周厂长您真是活菩萨!大恩人!多少?啥价?您说!”
他身体前倾,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贴到周厂长脸上。
“别高兴太早!”周厂长抬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给你的,可不是计划内那些顶好的块煤,精煤。”
“是厂里洗煤洗下来的渣子,灰分高,热值低的矸石煤!混合在一起点炉子还行,烧锅炉肯定是不成的!明白吗?”
他强调“计划外”和“劣质”的性质,撇清责任。
“明白!明白!能烧窑就行!我那瓦盆窑不挑食!有火就成,有火就成!”
牛大壮拍着厚实的胸脯,发出砰砰的闷响,急切地保证。
“至于价格嘛……”
周厂长故意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
“就按你刚才喊的,三十五一吨!公对公不行,这是厂里处理废料,给工人谋福利的钱,得走现金!”
“账目要清清楚楚,一分一厘都得有去处!”
他把陈冬河教的“福利基金”理由用上了,说得理直气壮。
“三十五?!”
牛大壮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抬手就给自己来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