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学生，是指她是英才的学生，还是……”
“我得不够清楚吗，我当时就是她的班主任！”
张述桐眼皮一跳。
宋老师的恋人，居然是徐老师的学生？
他在心里飞快做了个计算，眼前的徐老师看上去接近五十岁，芸上初中的年纪她也不过三十几岁，而芸又是岛上的孩子，岛上只有一所中学，一个年级才四个班，不如她教过芸合情合理。
可这次不等张述桐开口，徐爱萍就揉着太阳穴问：
“你们先等等，我记得芸不是几年前就离世了，你们俩调查她的事做什么？”
“这个您也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岛上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当时还去葬礼上了，但我真不知道芸竟然是你们宋老师的对象，这可真是，这可真是……”徐老师突然叹了口气，“让我先静一下。”
她摘下了眼镜，抽了张纸机械地擦拭着，忽然间显得疲惫了。
夜色降临了，安静的办公室里，不久前事发突然，他们回来时连通风的窗户都忘了关，一点点夜风从窗缝中吹进来，气流吹起了中年女人的白发，徐爱萍沉默地盯着那张照片，仿佛勾起了一段埋藏已久的往事。
张述桐想，无论对谁而言，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个令人伤感的话题。
“怪不得宋南山年纪轻轻就跑来岛上，原来是这样。”许久，她唏嘘地开口了，“我和宋老师当了这么多年同事，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开解他几句，但偏偏等他离开了这层窗户纸才被戳破，命运弄人哪。”
她靠在椅背上，用手指轻轻点着照片：
“我见芸那次也是，这丫头懂事，知道回学校看我一眼，我还让她这个师姐给班里的孩子讲了几句话，结果再收到消息……”
“等等，”张述桐错愕道，“您是，拍照片的那年您正好见过她？”
他本觉得能从徐老师这里知道些师母时候的事就不错了，却没想到对方连这张照片的来历也清楚！
“你这孩子能不能听我完？”徐爱萍不满道。
张述桐道了声歉：
“我是觉得实在太巧了……”
“这不是你自己的，如果照片就是七八年前拍下的，那我肯定有印象。”她回忆道，“其实就是零四年的冬天，我记得很清楚，芸那年刚上大学，放寒假回岛上玩，来了学校一趟。”
“她当时有没有反常的举动？”张述桐想起照片上的少女的双眼始终没有看向镜头，也找不到那个笑起来就会有的酒窝，“心情呢？”
“能反常到哪去，哦，你这么一我倒记起来了，芸当时的确兴致不高，她不是多文静的姑娘，心情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徐老师皱眉道，“可你她去天台上拍了张照？这个我倒真的不记得了，毕竟他们就是回来玩的，在校园里到处走走，”
张述桐却捕捉到了关键词，以及那个他一直在意的问题：
“当时和她一起来的那个人，您还有印象吗？”
“和她一起来的那个人？”谁知徐老师摇摇头，下一秒她语出惊人，“是一群人！”
张述桐心中一震。
一群人？那拍照的人又是谁？又有多少人知道狐狸的事？
这个消息完全超乎他的预料。
前两只狐狸的能力分别是预知未来和改变过去，第三只狐狸也绝对不会简单，难道是雕像的特异之处被泄露了出去，有人动了心思，就像那个地下室男人一样，芸当年也受到了某种胁迫？
他刚要开口，班主任却一拍桌子：
“你先听我完，我刚才怎么的，是他们一群人寒假回岛上玩，其余人当然是她的大学同学，芸是岛上的孩子，算半个导游。至于人数，我就记得挺热闹，一个个张口闭口徐老师的喊，怎么也得七八个吧，芸他们下午来的，在学校里逛了逛就走了，没待多久，所以你们的什么天台什么拍照，还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我完全没印象……”
张述桐强忍着没有开口，这时路青怜问：
“当年天台的门也被锁着吗？”
“这个啊。”徐老师愣了一下，“这么多年应该是锁着的，哦，你们是想问他们找谁借的钥匙吧？”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徐老师却丝毫不近人情：
“先告诉我你们两个在调查什么事，再真有事也是交给警察，你们两个孩跑什么？”
没错，为什么不交给警察呢？当然是因为狐狸，可这种事该怎么出口，张述桐正想着借口，耳边响起一道平静的声音：
“这件事和庙里有关，是奶奶让我找的。”
徐老师又是一愣，张述桐也跟着一愣。
路青怜终于抬起了下巴，她眉毛轻蹙，看上去困扰的不得了：
“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是庙里的一个老物件，遗失了很多年，但照片上看不清楚。”
张述桐刚要帮忙附和几句，班主任却又盯着照片看了一眼，
“好像还真抱着个东西，这是个……”
“雕像。”
徐老师恍然道：
“怪不得，警察那边立不了案？不过这个雕像确实看不清，是不太好找，我差点忘了路你家里的情况了。”
张述桐见鬼地看了看路青怜，心想不愧对中老年妇女有特攻，他这边正想着怎么圆，班主任那边都把原因脑补好了。
“你奶奶也是，这么冷的天让你在外面跑什么，不行……”徐老师着又皱起眉头，“路，你们庙里有没有电话，我真得和你奶奶好好沟通一下。”
路青怜却没有话，再次垂下眸子。
徐老师心里一软：
“我先把丑话在前面，我可以帮你们问问，但这次无论有没有结果，这件事到此为止，一张看都看不清的照片怎么找东西。”
她嘀咕着站起身：
“走吧，校工前几年刚退休，去图书馆翻翻电话薄……”
“我也要去！”
这又是哪位？
张述桐回过身，门框上正趴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孩，梳着两条羊角辫，脸圆圆的。
“我也要探案！”看几人都愣住了，女孩再次举手强调。
“这是您女儿？”可这也太了。
“孙女。”徐老师僵硬的脸忽然柔和下来，“乖乖，奶奶今天有点事，咱们待会就回家。”
张述桐张了张嘴。
好吧，徐芷若居然也是当大姑的人了。
女孩不知道趴在门口听了多长时间：
“我也要探案嘛奶奶。”
“探什么案，”徐老师笑骂，“你大姑是不是平时给你看大头娃娃看多了？”
“是名侦探柯南！”她不满地嘟起嘴。
“外面天冷，你就在办公室待着，省得冻感冒了，”徐老师想了想，“跟哥哥姐姐在这里玩好不好？”
张述桐和路青怜同时低下头，女孩怯生生地躲在奶奶腿后。
几分钟后，张述桐仰面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推演着当年发生了什么，路青怜远远地坐在角，她有时候也喜欢仰着脸发呆，像只大猫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一个人转着圆溜溜的眼睛。
是徐老师的孙女，姑娘正趴在办公桌上，时不时地抬头打量他们一眼，却也不敢话。
张述桐每次看向她时，对方又赶紧把脑袋埋进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