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诀尚未张口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昼羽先是心口一跳。
随即……生起了几许紧张。
他下午虽然未同霍诀待在一处,可后来也知晓他是同虞娘子在一处的,还吩咐了自己调两个人去长明殿外守着,等虞娘子出来后护送她下山。
那眼下该怎么说?
霍诀眸色微动,回答得很是冷淡,“儿子下午在寺中随处走了走,来这长明殿的时候倒是未曾见过什么虞家小姐。”
“不过……来的时候在青石道上倒是隐约见过一个女子身影,身旁还跟着个丫鬟,想来就是母亲口中所说的人。”
他说的煞有其事,昼羽不由得心生钦佩。
自家镇抚果真不是寻常人物,说起瞎话也是信口拈来。
住持方丈瞧了他一眼,颔首道:“今日寺中人少,想来世子见到的十有八九就是虞二小姐。”
宣宁公夫人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柳眉轻竖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她过往那些事,所以才刻意避着人家的?”
霍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宣宁公夫人是什么意思。
他提了提眉梢,半是疑惑半是无辜道:“母亲这话说的,儿子是那种人吗?”
自家娘亲的意思是,他知晓虞令仪身上纠缠了许多事,又是刚和离的身份,觉得他心中不喜,刻意同她躲得远远的。
但是天地良心。
他今日……还真没有刻意躲着虞令仪,否则也不会同她在一起整整半日了。
只是面对自家向来疑心颇重的娘亲,他若是照实说反而会对虞令仪不利,也损毁了几分她在宣宁公夫人心中的形象。
只因时机未到。
所以他这般平常的态度,才是最好的。
宣宁公夫人收回目光,心中腹诽,她这个儿子还真极有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过往他对女子态度就冷淡,从未见他对谁态度不一般过。
便是上回那个陶姑娘,她还以为两人相处得好好的,结果后来才从昼羽口中得知两人自那以后根本就没见过面。
纯粹是敷衍她来的。
她白了自家儿子一眼,转身去了霍迟的长明灯前,神色也渐渐有了变化。
住持方丈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宣宁公夫人对着次子的长明灯絮絮地说了许多话,说至动容处眼角还沁出了泪水。
霍诀唇边的笑意收起,也缓缓走过去一言不发地陪在她身边。
他要同自己这个弟弟说的话,下午在这殿里的时候就已尽数说完了。
他同霍迟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原以为还有许多数不清的日子,没想到霍迟还未及冠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霍诀曾以为,两人能这般互相扶持许多年,能一起照顾霍峥,照顾母亲。
他们会相继娶妻,可他们永远都是兄弟,会一直在怀瑾院和握瑜院,是世上最亲近之人。
偏偏天不遂人愿。
要说霍诀心里有多么怪罪宋景澄,也是刚得知消息时有过,后来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喜,也怨恨自己没有陪同霍迟一起去了战场。
如果他去了,事情可能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霍迟也就不会死。
他无法和宋景澄回到少年相知的关系,更多的也是因为责怪自己。
可是阿迟,你死的这样惨。
哥哥还没有看到你及冠成人的样子,母亲和霍峥也都很想你。
自你走后,母亲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如果你在天有灵,什么时候给我和母亲托个梦,让我们知晓你一切都好,好不好?
……
自长明殿出来后,宣宁公夫人明显较先前沉默了许多。
她也将自己这些时日手抄的经书都放在了霍迟的长明灯前,又驻足看了许久,才从这殿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