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诀带着昼羽离开之后,诏狱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而且是死一样的寂静。
陆砚之原本如玉温润的脸上消瘦苍白,几乎是褪去了所有血色,袖中的手也控制不住地一直抖个不停。
那一点点昏暗摇曳的光影,还有对面陆家母女满脸惊愕到极致的神情,无不在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霍诀来过,还对他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
陆砚之百思不得其解。
霍诀怎么会看上虞令仪呢?!
虞令仪明明嫁过人,明明还声名狼藉,以他公府世子的地位便是娶郡主都能娶得的,为何偏偏就看上了虞令仪?
他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她嫁过人的事情吗?
不可能,没有一个男子会不在意女子的名节这种东西。
而且方才听他的意思,他似乎对虞令仪并不是一时的兴致,而是真的。
但是宣宁公府那样的门第,怎么可能会接受虞令仪呢?
那岂不是让宣宁公府成了满盛京的笑柄吗?
陆砚之满心颓丧,原本宽厚温和的眼里好似染上了沉沉暮霭之色,几乎没有半点往日自诩的光风霁月的好模样了。
整整两日,牢门一次都没有打开过,也没有任何人来看他。
端王身边的幕僚没了身影,他昔日的同僚更是不见踪影。
真真印证了那句墙倒众人推。
然而给他震撼更大的,还是霍诀所说的话。
他现在心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没有一种滋味是好受的。
对面的陆若娴这时站起来倚靠在牢门上,满目嘲讽道:“怎么?我的好哥哥这是后悔了?”
“看着自己过往日日都能见到几乎唾手可得的女子转眼就得了旁人的青睐,还是个权贵高门,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陆若娴说一句嘴唇上就疼得厉害,一双眼却仍闪着怨毒的光。
不光陆砚之无法相信,她自己亦是觉得五雷轰顶。
虞令仪都这样了还有人要,而且还不是外室不是妾位,那还能是什么?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她虞令仪还真是好命!
那自己呢?自己被邹家休弃了,往后还能有翻身的余地吗?
虞令仪能,她当然也能!
陆若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陆砚之瞥了她一眼,嘶哑着声音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以为你能和她一样?”
他脸上的怒色甚至染了一抹狰狞。
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妹,陆若娴在想什么他即刻就能了解。
不说别的,一个是和离,一个是休弃,光是这层就不一样了。
况且陆若娴还有个女儿。
“你!”陆若娴被他触碰了禁忌,指着他就要破口大骂。
陆砚之背过身去,不再看这对让人作呕的母女。
过往有多迁就她们,如今心里就有多作呕。
都是假的,一旦他没了价值,什么都是假的。
陆砚之眼中闪过戾气,靠着栏杆缓缓阖上了眼。
……
霍诀带着昼羽走出来,外头寒风呼啸,昼羽给他递了件披风,霍诀顺势接过。
昼羽在心里措了措辞,道:“昨日回宣宁公府的时候,大夫人问了属下您向来不离身的那枚玉佩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