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清寒,两人相对而立,气氛却颇有些剑拔弩张。
“陆侍郎觉得三十杖很重?”
虞令仪冷笑一声看着他,颊边的愠怒蓦地给清冷的眉眼增添了几许艳色。
陆砚之眉头深皱道:“三十杖还不重?你可知晓刑部每日待那些人……”
她怎能动动嘴皮子就这般害人?
虞令仪厉声打断他的话,声声拔高道:“三十杖重?陆侍郎可知晓大夫方才是怎么说的?”
她忍住了在胸口翻腾的泪意,一字一字道:“大夫说,从霜身上所受的伤,起码生生挨了三十六杖!!”
“陆侍郎还同我说,秦嬷嬷受不得三十杖?!”
真是天大的笑话!
陆砚之登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青白交加的脸色比盛京中最出名的戏班子还要精彩。
怎么可能?一个婢女居然能受这么多杖还能说话?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僵,也终于明白过来方才严若海在的时候,虞令仪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婢女,是真的足足去了大半条命。
可只是一个婢女而已啊。
他喉口一堵,胸腔里也有些闷闷地,下意识辩驳道:“那如何能一样?”
“秦嬷嬷年事已高,这么多年在母亲身边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一句话就要夺走她半条命,你简直、简直是……”
虞令仪冷笑着走近他一步,接话道:“我简直睚眦必报、手段狠辣、容不得人?”
陆砚之怔怔地看着她,喉口如同被堵了一团棉花。
虞令仪眼中藏了一丝锋锐,毫不留情拆穿道:“你不是一直就在心里这么想我的吗?”
他明明都知晓两年多前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几年不还是屡次三番将这些罪名扣在她头上吗?
更过分的她都记不清听过了多少句。
如今她只是以牙还牙,他就坐不住了?要为陆老夫人出头了?
那如今躺在榻上奄奄一息、进气尚且没有出气多的从霜呢?谁来为她讨个公道?
“我只是不知那婢女的具体情况,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陆砚之眼眸躲闪道。
虞令仪轻笑一声,仿若看穿了他的真面目。
他总是这样,喜欢逃避,一说到什么便借口自己不知情。
可他真的不知情吗?
“侍郎又觉得我咄咄逼人?倘若今天受了这么重伤的人不是从霜而是我呢?我就该任由着你母亲这般欺我辱我不成?”
陆砚之眉头一竖,“母亲怎么可能这么对你?”
虞令仪倏然道:“是,她是没有让秦嬷嬷对我下过这般重的手。”
陆砚之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可是这两年多,她每每给我立规矩就让我在裕安斋一跪就是一个时辰,这些你都分毫瞧不见是吧?”
她刚嫁进陆家的第一年,但凡陆老夫人在府中真的是没少给她立规矩。
有时明明她都来了,陆老夫人还闭眼假寐,让秦嬷嬷一直盯着她等着她。
分明是有意刁难。
从霜都被欺辱成这样,她难不成还要向往常那样忍气吞声吗?
陆砚之颇有些失望地摇头。
“母亲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她若罚你定然是你有事做的不够妥帖,她在教你做事罢了。”
虞令仪听了简直想笑。
她需要陆老夫人每日这样教她做事吗?还是以这种罚跪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