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来不及整理自己那身破烂不堪的铠甲，就带着一群同样神情恍惚的将领，快步朝着那道由沙袋组成的防线跑去。
当他真正靠近，当他亲眼看到那些“神仙宝贝”时，他的脚步，再次停住了。
他看到，那些幽灵军的士兵，正用一种熟练到近乎麻木的动作，清理着那些“铁疙瘩”。
他们更换着因为过热而发红的枪管，将一条条打空了的布制弹链随手扔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机油和硝烟混合的味道。
李牧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士兵的脸上。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有大获全胜的喜悦。
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仿佛对他们来说，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屠杀，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操练。
这……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李牧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士兵，看到了那个骑在马上，缓缓走来的人。
一身玄甲，腰挎长刀。
面容冷峻，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正是兵马大元帅，萧战。
萧战的身后，跟着那支传说中穿过了死亡沼泽，奇袭了蛮族王庭的幽灵军主力。
五千人。
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身上却散发着凝如实质的杀气。
他们就像一群从地狱归来的恶鬼，眼神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李牧看着萧战，看着他身后那支寂静无声的军队，看着地上那些狰狞的杀戮机器。
他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京城没有派来援军。
因为，不需要。
有这样一支军队在，有这样一尊杀神在，所谓的二十万蛮族大军，不过是个笑话。
“扑通！”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北境守将，铁骨铮铮的李牧，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不是跪皇帝。
不是跪圣旨。
他是跪眼前这个男人，跪那种他无法理解，却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绝对的力量！
“末将……黑山要塞守将李牧……”
“叩见元帅！”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元帅天威！救我黑山数万将士于水火！此等大恩，末将……没齿难忘！”
在他身后，所有黑山要塞的将领，也都如梦初醒，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叩见元帅！”
声音，整齐划一，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和臣服。
萧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牧。
他没有让他起来。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李牧，扫过他身后那些边军将士，最后，落在了那座饱经沧桑的黑山要塞之上。
“李将军，守城辛苦了。”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李牧浑身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么多天的死守，这么多天的绝望，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为大周守土，是末将分内之事！不敢言苦！”他哽咽着说道。
“很好。”萧战点了点头。
他翻身下马，走到李牧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从现在起，黑山要塞，由本帅接管。”
“你部所有将士，原地休整，清点伤亡，救治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