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冷眼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不用猜也知道,吕布这家伙费尽周折将他生擒,又单独密谈,肯定没安好心。
所图谋的,也绝非寻常之物。
不出意料,吕布接下来的话语,便印证了他的猜想。
只见吕布微微俯身,拉近了些许与曹操的距离,脸上带着一种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疑的笑容。
他开口道,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显其意图:
“曹公啊,你活了这么多岁数,历经风雨,好不容易有了如今这番基业……”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怕是应当……还没活够吧?”
吕布的目光紧紧盯着曹操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毕竟,这世间,有谁会嫌弃自己活的岁数太多呢?”
“呵呵……”
曹操听到这里,却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
他并未开口反驳或承认,只是目光更加冰冷地回视着吕布。
仿佛在说,这等拙劣的攻心之术,还是省省吧。
吕布见状,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图穷匕见:
“这样吧,曹公。”
“用你这一命,来换取你治下兖、豫二州的半壁江山,外加粮草三十万石,精良兵甲五万套,如何?”
他报出的条件,堪称狮子大开口。
直接便要割走曹操几乎一半的根基之地,以及足以支撑大规模战争的巨额物资。
曹操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面容在秋日的微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片刻的沉默后,他重新睁开眼,目光中已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看向吕布,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折辱的傲骨: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欲图我疆土,绝无可能。”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吕布眉头微微一挑,对于曹操如此硬气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
但他脸上并未浮现出半分恼怒之色。
“怎么?”
吕布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几分不解与逼迫。
“不过是些许土地和粮草兵甲罢了,换你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丞相一命,难道不划算吗?”
他试图用性命来施加压力。
“要知道,人若是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疆土、权柄,也不过是为人作嫁衣裳而已。”
曹操依旧闭口不言,只是那挺直的脊梁,仿佛比庭院中的古松还要坚韧。
他用沉默,表达着最坚定的拒绝。
见曹操如此油盐不进的模样,吕布脸上的笑容反而缓缓扩大。
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欣赏,又更多是残酷意味的笑容。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目光在曹操身上打量了一番。
“你这曹贼,果真也是有几分骨气的,倒是不枉我亲自与你商谈一番。”
吕布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森然起来:
“我不急着取你项上人头,给你些时间好好思量。”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曹操的脸庞。
“但你要记住,这不代表我以后不会取。”
“是屈辱地活下去,用身外之物换取一线生机,还是抱着你那点可怜的尊严和基业赴死……”
吕布的声音带着森冷。
“这段时间,你便在这我给你安排的幽静之处,好好想想吧。”
说完,吕布不再停留,猛地一挥袍袖,转身大步离去。
将那满院的萧瑟秋风,与无尽的压力,留给了独自站立在原地的曹操。
曹操望着吕布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如渊。
无人能窥见这位一代枭雄此刻内心深处,究竟在思索着什么。
……
徐州城内,人声鼎沸。
为擒获曹操和袁绍而召开的盛大庆功宴,让整座城都活跃起来。
喜悦的气氛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长街之上,熙熙攘攘,往日里行色匆匆的面庞,此刻皆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轻松。
茶楼酒肆之中,更是座无虚席,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听说了吗?温侯此番可是立下了不世奇功啊!”
一名粗豪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响,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
“那可是曹操和袁绍!雄踞北方的两大枭雄,竟被温侯一举成擒!”
旁边一人立刻接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
“何止是成擒!听闻那曹操狼狈逃窜,袁绍十万大军望风而降!此等战绩,古之霸王复生,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摇着头,仿佛至今仍觉得此事如同梦幻。
街头巷尾,类似的议论无处不在。
曾经那些暗地里对吕布驭下手段,或是其反复无常性情颇有微词的声音。
在这场堪称“神迹”的大胜面前,彻底烟消云散,再也无人敢提。
毕竟,曹操与袁绍的势力之雄厚,兵马之精良,放眼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那是以州郡为根基,以万军为爪牙的真正霸主!
吕布虽勇,公认的天下无双,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可个人武勇终究有其极限,能敌十人、百人,难道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敌得过那如山如海的兵锋吗?
在绝对的数量与实力差距面前,个人的勇武,往往最终只能换来悲壮的结局。
这本是天下人的共识。
然而,就是这般势力相对薄弱的吕布,此番出征,竟真如猛虎出山。
不仅击溃了曹操,更将随后赶来,意图坐收渔利的袁绍连同其十万大军一并拿下!
这已非“胜利”二字可以简单描述。
“神迹……这定是神迹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望着街上欢庆的人群,喃喃自语。
“若非天神庇佑,温侯何以能创此亘古未有之奇功?”
旁边有人低声附和,语气无比笃定。
这个说法迅速在人群中流传开来,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眷顾吕温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