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秀眉紧蹙,显然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禀报。
“父亲!女儿有要事……”
她的话刚说出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
吕玲绮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迅速扫过帐内,立刻察觉到了此地气氛的非同寻常。
只见父亲吕布面无表情地端坐主位,下方孙策傲然而立,双方默然不语。
而周围那些将领们,则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般,大气不敢喘,脸上写满了紧张与不安。
整个大帐之内,弥漫着一股僵硬冷寂,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气息。
她的突然闯入,仿佛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顿时打破了这凝滞的局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这位突然到来的大小姐身上。
吕布见女儿前来,那张原本好似覆盖着寒霜的脸上,终于冰雪消融,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凌厉的眼神柔和下来,对着吕玲绮招了招手,语气也变得轻缓:
“玲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快过来为父这边。”
吕玲绮闻言,却没有立刻依言走过去。
她的目光先是带着几分审视,落在了帐中卓然而立的孙策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孙策感受到她的视线,面色不变,只是依着礼节,对着吕玲绮的方向微微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依旧沉默不语。
吕玲绮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将探寻的目光转向自己的父亲。
吕布见她疑惑,便开口解释道,语气显得颇为随意:
“哦,是伯符贤侄率军前来与我等汇合。”
他说着,脸上重新浮现出志得意满的神色,仿佛已经将整个天下握于手中。
“如今曹操、袁绍皆已被为父擒拿!这两个心腹大患一举铲除,实乃天大喜事!”
吕布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毫不掩饰的畅快。
“待返回徐州之后,为父定要大摆宴席,好好庆贺一番这旷世之功!”
他说着,目光转向孙策,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看似热情,实则不达眼底的笑容。
“届时,伯符你可也一定要来赴宴,共饮一杯庆功酒啊!哈哈!”
这话语听起来是邀请,但配合此刻的局势和吕布的语气,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甚至让人联想到那历史上著名的鸿门宴。
然而,孙策闻言,却是面色如常,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
他迎着吕布那隐含深意的目光,毫无惧色,干脆利落地点头应道:
“温侯相邀,策……定然前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有简单直接的回应,却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与胆魄。
仿佛即便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也浑然不惧。
说完这句,孙策便不再停留。
他再次向着吕布的方向拱了拱手,声音平静无波:
“既然温侯与小姐有要事相商,策便不在此叨扰了。”
“告辞。”
话音落下,孙策干脆利落地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向帐外走去。
青年挺拔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拉长,很快便消失在掀动的帐帘之后,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吕玲绮目送着孙策离去,直到帐帘彻底落下,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又看了一眼帐内尚且停留的几位将领,眼神中带着明确的意思。
吕布立刻领会了女儿的意图。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恢复了主帅的威严,对着帐中众人挥了挥手,沉声道: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先退下吧。”
“是!主公!”
诸位将领如蒙大赦,纷纷躬身抱拳行礼,随后鱼贯而出,不敢有丝毫耽搁。
很快,偌大的中军帐内,便只剩下了吕布与吕玲绮父女二人。
帐帘隔绝了外面的风声与嘈杂,帐内顿时陷入了一片相对安静的私密空间。
直到此时,吕玲绮脸上凝重的神色才彻底显露出来。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吕布案前,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严肃地开口道:
“父亲!我认为,曹操和袁绍之所以不做任何反抗,便如此干脆地束手就擒,此事极为蹊跷!”
她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这极有可能,是他们二人暗中商定的诈降之计!”
吕玲绮越说,语气越是肯定。
“他们定是想借此麻痹我军,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暗中寻找机会,联络旧部,趁我们不备之时,突然暴起发难!”
她抬起手,做了个斩落的手势,俏脸上满是忧色。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好立刻加强看守,调整布防,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可掉以轻心!”
听着女儿条理清晰,充满担忧的分析,吕布却是呵呵一笑,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
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又夹杂着一丝身为父亲的宽纵。
“放心吧,我的好女儿。你能想到的这些可能,为父驰骋沙场这么多年,又岂会毫无察觉?”
他端起案上尚未喝完的酒盏,轻轻晃了晃。
“为父心中,自有计较。”
然而,他话锋随即一转,眉头也微微皱起,显然有更在意的事情。
“不过,相比起已成瓮中之鳖的曹操和袁绍……”
吕布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难解之谜。
“更让为父在意的,反倒是刚刚离去的那位孙伯符!”
他放下酒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他孙策,竟敢未率大军护卫,就如此单枪匹马地闯入我这并州大营,直入中军主帐……”
吕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忌惮。
“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我吕布一时兴起,直接下令将他乱刀分尸,斩于此地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疑虑。
“若他身死,江东群龙无首,内部必生动荡,被我吞并不过是迟早之事。”
“这等浅显的道理,他孙伯符不可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