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正是拜占庭帝国的教廷教皇。
他们在曾经徐澜第一次前来欧罗巴镇压皇都上万大军、迫使帝国臣服的时候,便极其果断地选择了滑跪。
当时,正是这位老教皇,在惊恐与某种程度的“狂喜”中,当场宣布徐澜就是他们信仰经文中记载的、降临凡世的神明。
后来整个拜占庭帝国高层最终宣誓臣服徐澜,这其中也少不了这位教皇的巨大影响。
他根本提不起任何与徐澜抗衡的想法,因此直接顺应时势,甚至可说是“欢欣鼓舞”地跪拜了下去。
此刻,这两位帝国内理论上最具权势之人,却秘密地聚在这间昏暗的厅室内。
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脸上凝重的阴影,显然正在商议着什么关乎帝国命运的重大之事。
“太过分了!”
老教皇一开口,便是带着压抑怒火的冷声呵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莫尔纳那个蠢货!还有他手下那个叫图斯的将军!简直是胆大包天,愚不可及!”
“他们竟然……竟然敢对神明冕下动刀兵!派遣数千大军前往威尼斯,试图围剿?这分明是自寻死路!是渎神!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老教皇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白色的胡须也随之抖动。
他的眼里满是后怕。
当然,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句未曾明说,却最为真实的想法:
【那帮混账东西自寻死路没关系。
可千万别因为他们愚蠢至极的冒犯举动,惹恼了那位神明……
以致于其降下更大的怒火,牵连到我们这些一直谨小慎微、虔诚供奉的“无辜之人”,也跟着他们一起“自寻死路”!】
这才是他真正恐惧和愤怒的原因。
君士坦丁三世听着教皇对图斯和莫尔纳的斥责,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涩。
他又何尝不担心这一点?
神明的怒火,岂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看着君士坦丁三世那愁眉苦脸、坐立难安的模样,仿佛肩头压着整个帝国沉甸甸的命运。
老教皇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焦躁。
“当务之急,是先将责任给推出去!”
老教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面色冷硬,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从那该死的图斯到愚蠢的莫尔纳,全都给扔出去!帝国将不再承认他们的身份!”
“只有将他们的身份地位尽数剥夺,令其由神明冕下处决,才能让神明冕下消气!”
他将“神明冕下”四个字咬得极重,语气敬畏,显然他的想法是只要自己表现得足够恭顺,就能将自己从这场渎神的灾难中剥离出来,求得一线生机。
听完老教皇的提议,君士坦丁三世甚至没有思索多久便立即点头。
“我知道了!”
君士坦丁三世做了决定,便要向守候在门外的宫廷书记官下达剥夺两位臣子一切的诏令。
然而,就在他嘴唇微张,音节即将吐出的刹那——
嗤!
一道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响声骤然出现!
哗——
顿时,君士坦丁三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老教皇的身体也微微一顿。
他们似是想到了某个梦魇般的时刻,神情先是微愣,瞳孔下意识地放大,里面充满了茫然与一瞬间的空白。
随后,那空白便被惊骇所取代,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不见丝毫血色。
他们之所以会做有如此反应,原因很简单。
那便是这道直击灵魂的奇异声响……和在曾经那位神明降临、迫使帝国臣服时,所听到的声响完全一样!
那是独属于那位存在的“脚步声”!
咕噜——
两人艰难地咽了下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随即,他们立即反应过来,进行着飞速的表情管理。
只见二人脸上的惊骇与惶恐如同潮水般退去,转而挤出了最极致的虔诚与卑微。
那虔诚之下,则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在疯狂涌动。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调整好姿态,腰背弯曲,准备以最恭敬卑微的姿态迎接神明冕下圣临的刹那——
一道平静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来了。”
出声之人不是别人,自然是徐澜。
他甚至没有给这两人完成那套完整迎驾礼仪的时间。
哗——
光影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下一刻,徐澜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那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儿,只是众人方才未能察觉。
少年就那样凭虚御空,双脚离地三寸,洁白的袍袖自然垂落,不染尘埃,俯视着下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两人。
而他的身旁,则是李承乾和李丽质兄妹。
李承乾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目光锐利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好奇。
李丽质则略显紧张地抿了抿唇,一双美眸亦是忍不住打量着周围。
此刻,君士坦丁三世和老教皇自然是非常紧张的,心脏狂跳得如同战场上的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们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冲刷的轰鸣声,以及那因恐惧而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在徐澜的目光注视下,他们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站在其面前,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很快,君士坦丁三世强忍着几乎要让他瘫软在地的压迫感,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般开口:
“见……见过冕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弯下腰去。
老教皇也紧随其后,以与他年龄不符的敏捷速度,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恭敬行礼之后,气氛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