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纷纷将征询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了那位始终悠然立于场中,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的白袍少年。
显然,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此刻真正能决定他们行动与否、生死存亡的,早已不是那位断了两臂、奄奄一息的旧主安纳森。
而是这位神秘莫测,拥有鬼神之力的东方少年。
如果没有他的明确许可,他们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
毕竟,那上百名精锐彪悍、全副武装的士兵,都说死就死,化为了满地尸骸。
他们这些根本没上过战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那位少年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恐怕连蝼蚁都不如。
“滚吧。”
就在这时,徐澜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淡然,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
“把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诉你的父亲。”
他目光淡然地扫过瘫在血泊中、因失血和恐惧而不断颤抖的安纳森。
“你们若有什么报复的手段,尽管使出来,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徐澜的话语微顿,嘴角勾起。
“我就在这里等着……但愿你们下次能给我多带来一些乐趣,不要像这次这般无趣才好。”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那抹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但眼神却依旧深邃如古井,毫无温度。
他望着安纳森,缓缓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之意。
“我这可不是放过你,更不是什么仁慈。”
“我只是在期待着你们所谓的报复……如果你们来得太慢,让我等得太久,失去了耐心,我可是会亲自找上门去的。”
“只要我愿意,无论你们逃到天涯海角,藏在世界哪个阴暗的角落……”
“我也能将你们一个个地,全都找出来。”
听着徐澜这番平静却蕴含着恐怖意味的话语,安纳森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他此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已经彻底麻木,处于崩溃的边缘。
莫大的恐惧和剧烈的疼痛,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甚至从他的视角望去,徐澜那明明俊逸非凡、宛如天人的面容,那出尘潇洒的气质。
此刻在他的眼中,都已经扭曲变形。
化为了彻头彻尾、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恐怖恶魔形象。
仿佛徐澜那身洁白的长袍之上,正不断滴落着粘稠的、看不见的鲜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而在得到徐澜这“赦免”的许可之后。
那些噤若寒蝉的仆从和管事们,才如蒙大赦般,试探着向前迈出了一小步。
他们紧张地观察着徐澜的反应,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空气,生怕那无形的死亡之刃再次出现。
见自己等人并没有如同那些士兵一样突然身首分离,他们才终于敢大口喘气,连滚带爬地跑向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安纳森。
他们手忙脚乱地撕下身上的布料,试图为他进行紧急的包扎止血。
每个人的动作都因恐惧而显得笨拙慌乱,手指不住地颤抖。
用了许久时间,他们才勉强将安纳森那巨大的伤口粗略包裹住,减缓了血液流失的速度。
随后,几名较为强壮的仆从合力,艰难地搀扶起安纳森那沉重而软瘫的肥胖身躯。
一行人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甚至不敢再多看徐澜以及满地的尸体一眼。
接着便如丧家之犬般,仓皇无比地逃离了这片已然化为修罗场的总督府门前。
他们的背影狼狈不堪,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
忽的,一阵微凉的清风从运河的方向吹拂而来,掠过广场。
但这本该带着威尼斯水城特有湿润气息的清风,此刻却被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所裹挟。
这股混合着死亡味道的气息被吸入鼻腔。
顿时让周围所有围观的人们,以及罗恩总督府的守卫们,都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和恶心。
不少人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发白。
在安纳森和他那些幸存的仆从们匆忙逃离之后,偌大的广场之上,便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地上静静地躺着上百具士兵的尸体,纵横交错,姿态各异。
他们身上精良的盔甲,在阳光下依旧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却再也无法提供任何保护。
这些原本应当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或许能博得功勋与荣耀的精锐战士。
没有死在保家卫国的征途上,也没有倒在与其他军队的正面对决之中。
反而因为跟随了安纳森这样一个愚蠢傲慢、又恰好招惹了绝对不能招惹存在的猪队友。
最终不明不白,无比憋屈地死在了伯恩利。
“走吧。”
徐澜转身,对后面不远处的李丽质和李承乾随意地唤了一声。
“是!国师!”
李丽质和李承乾二人立即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赶忙恭敬地回应,旋即快步跟上徐澜的脚步,随他一同返回总督府邸。
行走间,李承乾仍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那一片狼藉血腥的广场,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走过罗恩总督和莎娜身边时,徐澜脚步略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侧过头,语气平淡地对依旧处于茫然中的罗恩说道:
“对了,罗恩总督,地上这些尸体,就有劳你派人清理一下了。”
显然,罗恩和莎娜此刻还未能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完全回过神来。
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发直,大脑似乎还在努力处理和理解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不久之前,安纳森还是一副耀武扬威、胜券在握的嚣张模样。
他带着身后那上百名煞气腾腾、装备精良的士兵,气势汹汹地堵在总督府门前,仿佛随时都能将这里的一切碾碎。
然而,转眼之间,形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那位来自东方的神秘少年,甚至没有人看清他究竟做了什么。
没有惊天动地的打斗,没有念动咒语,没有施展任何他们能理解的“法术”。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安纳森带来的精锐士兵便如同被无形的死神镰刀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地倒下。
最终竟落得一个全军覆没、主仆反目,安纳森本人也身受重创狼狈逃窜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