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此方大唐世界,确实大多时候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出世姿态。
未曾参与过王朝征战,也极少亲自出手与人搏杀。
唯有为了完成征服目标,他才亲自前往大唐疆域之外,以绝对碾压、近乎天灾般的姿态动过手。
但那一切,都发生在此界众生视野之外。
自然不为人所知。
然而,若论及真正的“杀伐”与“战争”……
于徐澜言,眼前的场面,简直渺小得如同儿戏。
在上一个世界,在那风雨飘摇的大宋末年。
他可是从南乐县那一县之地起家。
真真正正地,一路尸山血海,生生杀穿到了大金都城!
再从沦陷的汴梁,杀出一条血路。
即便是那南逃的赵佶,也未能躲过他的兵锋。
“兵主”之名何以震慑天下?
那可是用一场场惨烈至极、尸横遍野的大战杀出来的赫赫凶名!
统治大宋之后,他的目光也未曾局限于中原一隅。
世界其余之地,但凡有不臣之意、或阻碍“秩序”推行者。
皆被他以铁血手段,毫不留情地一一碾过、彻底杀穿!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杀穿”!
是足以令山河变色、日月无光的征伐。
因此,莫说是安纳森带来的这区区一百多名士兵。
即便这个数字再翻上一万倍,变成百万大军列阵于前。
于徐澜而言,也不过是弹指间便可灰飞烟灭的尘埃。
根本不会让他心中产生分毫的波澜与畏惧。
“放心就行。”
徐澜终于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平静得如同无波的古井。
他目光温和地看向焦急万分的莎娜,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有我在。”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仿佛拥有魔力。
李丽质和李承乾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兴奋与崇拜的光芒。
他们对徐澜有着近乎盲目的绝对信任。
既然国师开口,那天大的危机也就不再是危机。
“你、你们……”
莎娜看着他们三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一时语塞。
她面容上交织着担忧、焦急、以及浓浓的不解。
她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她还没有放弃劝说他们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的想法。
毕竟,那可是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经历过战火的精锐士兵!
绝非街头斗殴的混混可比!
然而,正当她张开口,想要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时。
却见徐澜轻轻放下了那只晶莹的酒杯。
杯中尚余小半杯殷红如血的葡萄酒。
在透过廊柱的午后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瑰丽而深邃的光泽。
竟隐隐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
接着,便见徐澜缓缓站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纤尘不染的洁白袍袖,动作从容不迫。
仿佛不是要去面对一场即将到来的血腥冲突。
而是要去赴一场风雅的诗会。
“他敢来……”
徐澜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决断。
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就是找死。”
说完,他不再多言,迈开脚步。
悠然地向宅邸的外面走去。
白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飘逸出尘。
望着徐澜向外走去的背影,李丽质俏脸上激动之色更浓。
她终于能亲眼见到国师展露那通天彻地的伟力了!
她兴奋地站起身,也想要跟上去亲眼见证这一幕。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却被身旁的李承乾伸手拦住了。
“怎么了,兄长?”
李丽质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拉住自己的李承乾。
明眸中满是不解。
李承乾并未立刻回答。
他只是轻咳一声,脸上带着一种神秘兮兮的表情。
伸手指向了徐澜方才所坐的位置。
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桌上那只酒杯。
李丽质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目光落在那杯残酒上。
她更加茫然了,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
“兄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见李承乾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一抹饶有深意的笑容。
他压低声音,用一种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的语气说道:
“丽质,你看国师所饮,余下的这半杯酒……”
“有没有让你联想到什么……著名的典故?”
“典故?”
李丽质蹙起秀眉,努力思索着。
她博览群书,熟知史籍,但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李承乾见状,不再卖关子,当即提示道:
“民间广为流传,汉末三国之时……”
“关羽关云长,温酒斩华雄!”
这八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李丽质的记忆之门。
她眼睛猛地一亮,脱口而出:
“酒尚温时,便已提敌将首级而归!”
“正是!”
李承乾抚掌轻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今日我等何其有幸!”
“或许便能亲眼见证此等传奇景象,于此万里之外的异邦重演!”
他越说越是兴奋,但随即又微微摇头。
脸上露出一丝追求完美的惋惜神色:
“只是……眼下此情此景,与那传说典故相比……”
“似乎还缺了一点至关重要的、画龙点睛的环节。”
“使得其不够完美,略显遗憾啊。”
李丽质闻言,看向李承乾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佩。
在这种紧张关头,兄长竟还能有如此细腻的联想和追求典故还原的心思。
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她立刻好奇地追问道:
“兄长您说,还缺了什么?”
“如何才能称得上完美?”
李承乾哈哈一笑,不再绕弯子,直接给出了答案:
“当然是——温酒啊!”
“酒若未温,何来‘温酒斩华雄’的佳话?”
说完,他就转过头,望向一旁仍旧愁眉不展、焦急万分的莎娜。
语气变得郑重而认真,开口说道:
“莎娜小姐,恐怕要麻烦您一件事。”
“请您立刻吩咐仆从,将国师方才未喝完的这杯酒……”
“拿去小心地温一下,务必保持其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