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让他下巴和胸前的赘肉剧烈地抖动了几下。
只见他脸上写满了倨傲与不屑,运足了中气,朝着门口那名明显紧张起来的守门士兵厉声呵斥,声音尖利刺耳:
“没长眼的狗东西!你想阻拦你安纳森老爷我的去路吗?
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好好看看!看清楚我是谁!再看清楚我身后跟着的都是什么!”
那守门士兵自然认得这张令人憎厌的肥脸——不久之前,正是这位贵族老爷在城里丢了大脸,然后灰溜溜地乘船逃离
此刻见他去而复返,还带着如此一群煞气腾腾的士兵,士兵心中先是涌起强烈的反感,很想一拳砸在那张得意忘形的胖脸上。
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安纳森,真正接触到其后那百名精锐战士冰冷无情的凝视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所有不忿的念头都被冻结了。
那些战士的手,无一例外地都轻轻搭在各自的腰间刀柄。
周遭气氛顿时陷入死寂。
显然,这种无声的威胁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力。
可职责感让这名士兵强压下恐惧,他梗着脖子,尽管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坚持着城市的规定:
“安…安纳森大人,按照律法,任何武装队伍入城,都…都需要提前办理手续,获得许可……”
安纳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响亮的嗤笑,脸上的肥肉挤作一团,露出一个充满嘲讽和优越感的笑容。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仿佛戏耍老鼠的肥猫,从自己华贵袍服的内衬里,掏出一卷用上好羊皮纸制成的文书。
他故意用两根胖手指捏着文书的一角,动作浮夸地在士兵眼前“唰”地一声完全展开。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蠢货!”他唾沫横飞地吼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这
守门士兵下意识地望去,他的识字能力足以让他读懂文书上的内容——那是一份准许安纳森带领指定士兵进入威尼斯,以“清剿危害城市安全的外邦匪徒”的许可令。
而当他目光下移,看到文书末尾那个龙飞凤舞、极具威严的签名以及旁边那枚清晰的、印着帝国鹰徽与权杖交叉图案的紫色火漆印章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那是拉文纳大总督的亲笔签名和私人印玺!
是执掌帝国核心区域数省军政大权、地位尊崇无比、甚至能与皇帝陛下直接对话的顶级权贵的标志!
对于他这样一个最底层的守门士兵而言,那几乎是存在于传说中、遥不可及的通天人物!
士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渗出,迅速浸湿了他的衬领。
他双眼圆睁,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剧烈收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跪下去。
安纳森极度满意地欣赏着对方那副魂飞魄散的骇然模样,这种感觉甚至比享用最醇美的葡萄酒还要令他舒畅。
他学着父亲图斯将军平日那刻薄而极度不屑的腔调,用尖酸的语言继续鞭挞着对方早已崩溃的心理防线:
“怎么?哑巴了?也是,像你这种一辈子只能在城门口吃灰的贱民,恐怕连大总督阁下的名讳都没资格听到吧?
现在,你这蝼蚁,还敢不敢阻拦持有这份文书的老爷我入城?!”
守门士兵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恐惧,以及巨大的无力感淹没了他。
他最终深深地低下头颅,踉跄着,无比艰难地向旁边退开,让出了通往城内的道路,身体几乎要蜷缩到城墙的阴影里去。
“我们走!”安纳森得意洋洋地大喝一声,肥胖的身躯一扭,率先驱动挽马,趾高气扬地踏入了威尼斯的城门。
他身后的精锐士兵沉默而有序地涌入这座毫无防备的水城。
沉重的皮靴踏在古老的石板街道上,发出雷鸣般整齐而压抑的轰响。
引得道路两旁的市民和商人纷纷惊恐地侧目、避让。
入城后的安纳森愈发招摇过市。
他根本不作任何掩饰,直接率领着这支令人胆寒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直奔总督府方向而去。
“老东西罗恩,还有那些该死的黄皮猴子,你们的末日到了!”
他内心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却抑制不住地露出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他就是要用最张扬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安纳森回来了,并且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归来!
他耀武扬威地走在队伍最前方,享受着沿途投来的无数道目光——那些目光中充满了惊疑、恐惧、以及深深的厌恶。
平日里那些或许对他表面恭敬、背后却可能嗤之以鼻的商人们,此刻都面色发白地迅速关闭店门或躲进巷子深处。
这种被人畏惧、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此刻在他扭曲的内心中,却被解读为一种强大的象征。
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爽和畅快,仿佛将往日积攒的所有屈辱都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威尼斯总督罗恩正在他的府邸之中。书房里弥漫着旧书和墨水的气息,
他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色是近来少有的红润健康,精神矍铄。
自从徐澜用神奇的“医术”根治了他纠缠多年的肠疾后,他的身体便一日好过一日,连处理繁琐公务时都感觉精力充沛。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骤然打破。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先前那名从城墙上狂奔而来的守军士兵冲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声喊道:
“总督大人!不好了!
安纳森……是安纳森!他回来了!而且……他带着好多精锐的士兵!已经强行闯进城里来了!”
罗恩总督握着羽毛笔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不由掠过一丝难以置信之色,但看到士兵那惊惶万分、绝非作伪的神情,他的脸色迅速沉静下来,转为凝重:
“安纳森?带兵入城?”他低沉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冽的寒意:
“我记得他不久前才像只受惊的老鼠一样逃出威尼斯。谁给他的胆子,又是谁给他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