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感慨的叹息,声音低沉而温和地确认道:“丽质,是我。”
李丽质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刻上前两步,凝视着兄长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庞。
她发现,兄长比数月前离别时明显清瘦了些许,肤色也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健康的深釉色,仿佛经历了不少风霜雨露。
整个人的气质也褪去了曾经在长安时的跳脱与青涩,变得更为沉稳干练,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坚毅与果决。
和记忆中最后一次在宫中见面时相比,明明分别仅有短短数月光阴,此刻却恍如隔世,仿佛中间横亘了数年之久。
若不是那刻入骨血里的熟悉相貌和眼神依旧未变,
李丽质几乎不敢相认,眼前这个气质迥异、宛如脱胎换骨般的少年,就是她那位曾经鲜衣怒马、偶尔还会带着她调皮捣蛋的皇兄。
兄妹二人在这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骤然相逢,种种复杂难言的思绪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有惊喜,有担忧,有好奇,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他乡遇至亲的激动与温暖,五味杂陈,萦绕心间。
李承乾心中情绪激荡,忍不住张开双臂,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许久未见的妹妹,感受着这份跨越重洋的亲情温暖。
抱了一下后,他松开手,稍稍退后半步,目光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她,仿佛要确认她是否一切安好,随即开口问出了盘旋在心头最紧要的问题:
“丽质,你怎会在此处?父皇和母后近来凤体可还安好?一切可还顺遂?”
李丽质感受到兄长的关切,点了点头,轻声细语地回道:
“父皇在朝堂之上依旧威仪赫赫,励精图治,只是……魏征大人还是那般耿直,时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言进谏,丝毫不给父皇留颜面呢。”
说到此处,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又觉有趣的浅笑。
“至于母后……”她的声音稍稍低落下去,染上一抹忧色,“还是老样子,时常咳嗽,气疾之症始终未得根治。
太医们都说此乃沉疴旧疾,非一日之寒,需要极长的时间耐心调养,或许……或许未来某日会好转吧。”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妹妹娓娓道来长安家中的近况,听到魏征依旧如故时,不由摇头失笑,感慨道:“魏大夫还是那般性情刚直,半点不肯圆融,也真是难为父皇了。”
然而,当他听到关于母后病情依旧反复、未能痊愈的消息时,原本稍显轻松的心情不由地沉了下去,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沉声道:“母后的身子……定会好起来的。只要悉心调理,静心养气,千万、千万不可再劳心伤神,动气忧思。”
李丽质将长安诸事简要告知兄长后,便抬起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气质成熟了许多的兄长。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巨大的好奇,轻声问道:“兄长,你这数月来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而且,你为何也会出现在这遥远的欧罗巴威尼斯?”
听到妹妹这直击灵魂的疑问,李承乾是真的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苦笑。
那苦笑里夹杂着太多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丽质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无非是遵循仙长指引,先是孤身跋涉,历经艰险赶往天竺,在那烂陀寺众目睽睽之下,借助仙力完成“释迦掷象”之壮举,震动佛国。
随后又被仙长带来这欧罗巴之地,接手第二个试炼,周旋于本地贵族之间,化解商队危机。
其间种种惊险、困境、抉择与成长,不足为外人道也。
自己经历如此多匪夷所思之事,若是心性还能一如往昔般天真跳脱,那才是真正奇怪了。
至于妹妹后面那个问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反倒正是他此刻最想反问李丽质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一个深宫之中娇养长大的公主,金枝玉叶,究竟是如何离开守卫森严的大唐皇宫的?
而且竟还跨越千山万水,安然无恙地抵达这万里之外的威尼斯水城?
这其中的过程,恐怕比他经历的试炼还要更加传奇和不可思议。
心中颇为疑惑的李承乾直接询问出声:
“丽质,你为何会在这里?父皇和母皇怎么同意你来的?”
听到李承乾的问题,李丽质直接答道:“是国师带我来的,我们遨游天下,乘天上船而来,父皇母后自然答应了。”
说到这里,她话语微顿,带上了几分俏皮意味道:
“不仅如此,父皇似乎也很想随我们一并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