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是冷的。
比昨晚更冷。
竹露滴在灵麦的穗粒上,没像往常那样滚落成珠,反而黏在淡金的麦壳上,慢慢渗进去——渗进去的地方,穗粒瞬间暗了一分,像被墨汁点了下。
墨玄站在灵田边,指尖的星力铜片转得比平时快。铜片上的猫爪纹本该是淡蓝,此刻却泛着丝极淡的紫,映着灵田深处的竹影,竟有些发暗。
“园主,东头的阵符真亮了!”鹿禾跑过来,犄角上的竹叶早没了,爪子还沾着泥,“阿石说那符纸烫得很,不敢碰,您快去看看?”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上次面对妖王时也这样。
墨玄没动,目光落在那株被露水滴过的灵麦上。指尖碰了碰麦壳,凉意顺着指尖钻进来,不是竹露的凉,是那种裹着邪性的冷,像冰碴子扎进脉门。“先去东头。”他声音轻,却带着股沉劲,铜片在掌心停了停,猫爪纹的紫光又亮了点。
东头的灵田边,阿石正蹲在地上,盯着插在土里的阵符。符纸是猫爪形的,本该泛着青芒,此刻却像被黑烟裹着,符纹断断续续地闪,像快灭的火。
“园主,您看这咋回事?”阿石抬头,脸上沾着土,说话时还带着点颤,“俺…俺刚才想把符拔出来,刚碰到就被烫了下,手现在还麻呢。”他伸出左手,手背上有块淡黑的印子,像被烟燎过。
墨玄蹲下身,铜片贴近阵符。“滋啦”一声,符纸的黑烟往铜片上缠,铜片的紫光突然炸开,把黑烟逼了回去。“不是普通的邪祟气。”他盯着黑烟,突然想起西王母的话——“天门外,有东西在爬”,“这是从域外漏进来的,能附在活物上走。”
“附在活物上?”鹿禾凑过来,又往后退了退,“那…那灵麦会不会被缠上?”
墨玄没回答,起身往灵田深处走。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几株灵麦倒在地上,麦秆发黑,根须里缠着丝黑烟,像头发丝一样,往土里钻。他用铜片挑了挑根须,黑烟突然往铜片上扑,被紫光挡在外面,却没散,反而顺着铜片的光,往他的手腕爬。
“小心!”阿石喊着,就要过来帮忙,却被墨玄抬手拦住。
“别动。”墨玄的手指捏紧铜片,指节发白,“看得见的危险不可怕,看不见的才要命。”他慢慢运气,星力顺着铜片往下压,黑烟“滋滋”响,终于散成了丝,却没消失,反而钻进了旁边的灵麦根里——那株灵麦瞬间就蔫了,穗粒全暗了。
鹿禾看得脸色发白:“这…这东西还能传?那咱们的灵田不就全完了?”
“不会。”墨玄收起铜片,紫光慢慢淡下去,“阵符能挡一阵,刚才是我没算到它会附在土里走。”他转头看向阿石,“你去把所有阵符都往外挪三尺,再在符”
阿石应了声,刚要走,又停住:“对了园主,刚才白兔妖派人来报,说他们部落西边的山头上,也发现了这种黑烟,附在草上,连兔子都不敢靠近。”
墨玄的铜片顿了顿。
白兔妖的部落离墨园五十里,现在也出现了黑烟——这东西不是只盯着墨园,是在往洪荒扩散。他想起昨晚放在竹屋的玉瓶,瓶里的星轨歪得厉害,现在看来,那不是星轨乱了,是被域外的东西影响了。
“知道了。”墨玄往竹屋走,“你先去处理阵符,我去看看玉瓶。”
竹屋里的光线很暗,晨阳透过竹缝照进来,能看见空气中的浮尘。玉瓶放在桌案上,瓶里的星轨比昨晚更歪,还泛着丝淡黑,像水里掺了墨。墨玄拿起玉瓶,指尖刚碰到瓶壁,就觉得一阵冷——比灵田的冷更甚,像直接摸到了天门外的冰。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低声自语,铜片放在瓶盖上,猫爪纹的紫光映在瓶里,星轨慢慢直了点,却还是有黑丝缠着。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竹屋角落的蛛丝——那是只普通的蜘蛛结的网,平时挂在墙角,没人在意。可现在,蛛丝上竟也缠着丝黑烟,蜘蛛趴在网中间,一动不动,肚子已经发黑了。
墨玄走过去,铜片的紫光扫过蛛丝。黑烟“滋”地一声散了,蜘蛛掉在地上,还是没动——已经死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黑烟能附在灵植上,能钻土里,还能粘在蛛丝上——这东西无孔不入。如果只是墨园还好,要是扩散到其他部落,以洪荒现在的实力,根本挡不住。
“园主,俺把阵符挪好了!”阿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带着点喘,“艾草也埋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墨玄收起铜片,转身往外走:“不用,你盯着点,有情况马上告诉我。”他顿了顿,又说,“鹿禾呢?让她去把墨园里的人都叫到竹屋来,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