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忽然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缓声道。</br>“芙萱,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br>“你婆婆那个人,就是性子急,容易被人煽动,其实她心眼不......”</br>“奶奶。”</br>周芙萱打断了她的话,轻轻抽回手,反过来握住老太太苍老的手。</br>她唇角扬起浅淡的笑意。</br>“我今天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您说话,是因为我打从心底里敬重您,感激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爱护。”</br>“但我不希望您掺和到这件事里来。”</br>“因为这其中的是非曲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而我,也不需要一位判官来裁定这件事的对错。”</br>季老太太闻言,抬眸凝视着她,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里锐光闪动。</br>几秒后,她才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奶奶尊重你们的选择。”</br>她看着周芙萱,语气非常笃定,“我始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br>“而你婆婆就是一根筋,是非黑白,她总得较真到底......”</br>周芙萱眸光微闪,脸上刻意维持的微笑渐渐淡去。</br>虽然她不喜徐宗兰,但她也不认可老太太背后说儿媳的行径。</br>出轨的是她的儿子,她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尝不是对儿媳的一种伤害。</br>她很清楚,季老太太就是一个看似公正,实则极其护短且强势的人。</br>若裴延彻外面有情人和孩子,老太太肯定会暗地里接纳外面的孩子。</br>就像对待沈家人一样。</br>周芙萱一瞬间恶心坏了,但面上一点都不显,依旧从容得体。</br>季老太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芙萱浑圆的孕肚上,眼神变得柔软。</br>“芙萱,我对这两个宝宝的期待,从未因为任何事改变过分毫。”</br>“所以我希望之前关于孩子的约定,不要被这些事情干扰。”</br>周芙萱迎上她的目光,眼里没有一丝被信任的感动,反而略带几分疑虑。</br>她缓缓开口:“宝宝尚未出世,就已得到您深切的期待,是他们的福气。”</br>“我作为妈妈,也很为他们感到高兴。”</br>说完客套话,她话锋微转。</br>“虽然姓氏说到底只是一个符号,孩子被更多人爱着才是最重要的。”</br>“但我很快就不再是裴家媳了,难免会有自己的私心和考量。”</br>“希望奶奶能够理解。”</br>她并未点明自己具体想要什么,但季老太太却很快听懂了她的意思。</br>老太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你的顾虑,也理解你的顾虑。”</br>“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谈谈孩子姓氏这件事。”</br>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郑重。</br>“芙萱,在我这里,无论是舟舟,还是你肚子里的双胞胎,都是我的曾孙。”</br>“姓氏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一个形式,在我们自家人眼里,他们都是我们几个家族未来的希望和继承人。”</br>她略作停顿,提出了一个看似折中的方案。</br>“所以我想着,等双胞胎出生后,二宝随我们季家的姓氏,小宝就随你的姓氏,这样你看如何?”</br>周芙萱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复,脸上重新扬起一抹真诚了些许的微笑。</br>她不能因为闹脾气,让宝宝失去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br>“嗯,奶奶考虑得周到,我也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br>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br>两人又就着孕期保养、孩子名字等话题,不痛不痒地聊着天。</br>就在这时,一直安静侍立在茶室门口的保姆,接到了一个电话。</br>她听了几句后,脸色骤变,快步走到季老太太身边,俯身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汇报了几句。</br>虽然保姆声音压得极低,但周芙萱就坐在旁边,还是听到几个模糊却关键的字眼。</br>“二少也”、“马场”、“坠马”、“ICU”、“情况危急”......</br>她心中猛地一凛。</br>裴家哪来的二少爷?</br>这摆明了是沈逸年。</br>季老太太原本还算平和的脸,在听到消息的瞬间,表情绷紧,眼神里翻涌起惊怒、担忧等复杂情绪。</br>她握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故作镇定道:“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br>保姆应声,走了出去。</br>老太太深吸了一口,转过头,看向周芙萱时,眼神快速闪过怀疑。</br>“奶奶,怎么了?您是不舒服吗?”</br>周芙萱在一旁温柔关切。</br>季老太太站起身,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br>“家里突然有点急事,我得先回去处理,你可千万要好好养胎,万事以身体为重,别管外面的事。”</br>“你要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就给我打电话。</br>周芙萱跟着站起身:“奶奶,您慢走,路上小心。”</br>季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脚步略显仓促地离开了茶室。</br>周芙萱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眉头微蹙。</br>沈逸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伪造出来的意外?</br>她内心猜测是裴延彻的手笔。</br>可现在季老太太掺和进来,裴延彻一个人应付得来吗?</br>若裴延彻在这次的家族斗争输了,损失的也是三个孩子的利益。</br>不行,她吃不了亏,她的孩子也不能吃一点亏。</br>周芙萱拿定主意后,取出手机,给裴延彻打去电话。</br>对面秒接。</br>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br>“芙萱,找我有事吗?”</br>说完又觉得不妥,像是没事不能找他似的,正想补充说些别的。</br>周芙萱却抢先开了口:“刚刚奶奶来找了我,聊起了双胞胎的事。”</br>“我们聊着聊着,有人给她传来消息,她便急匆匆地走了。”</br>“好像说的是沈逸年在墨尔本马场坠马受伤。”</br>说到这,她压低声音问:“这是不是你的手笔?”</br>电话那头的男人冷冽的声音里难掩兴奋:“嗯,是我让人干的。”</br>周芙萱秀眉微拧:“你为什么不直接对付你父亲?”</br>“这样惹恼他,就不怕若他再做出更可怕的事?”</br>裴延彻冷笑:“我就怕他不做出更可怕的事。”</br>周芙萱想到季老太太,知道裴延彻顾忌什么,便不再继续话题,转而说道。</br>“对了,别忘了后天去民政局办理离婚。”</br>裴延彻呼吸一紧,心底有些失落。</br>“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