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得斓钰体无完肤,她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
“今天下午的晕厥,是因为癌性消耗导致重度贫血,加上电解质严重紊乱引起的。”周铭继续说着,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抢救后,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的身体机能已经非常衰弱。目前靠营养液和药物维持,但......情况很不乐观。”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斓钰惨白的脸上,语气稍稍放缓,却带着更沉重的力量:“斓钰,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以孙老师目前的状况,任何积极的、创伤性的治疗意义都不大,反而会增加她的痛苦。我们现在的重点,是姑息治疗,尽可能减轻她的痛苦,提高......最后这段时光的生活质量。”
姑息治疗......最后一段时光......
这些词像重锤,终于将斓钰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她一直强撑着的肩膀垮了下去,眼泪再次无声地滚落。
她不是没有猜到,但从一位有名望的医生口中得到如此清晰而专业的宣判,那种绝望是截然不同的。
见到斓钰的眼泪落下,潘家明贴心地为她递上了纸巾。
“她......还会醒吗?”斓钰接过纸巾擦去涌出的泪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会的。”周铭将刚刚掏出一角的纸巾塞回抽屉,选择无视刚刚二人的动作,肯定地回答。
“我们用了药,她身体太虚弱,需要时间恢复。但清醒之后,疼痛可能会比较剧烈,我们会用镇痛泵尽量控制。”他绕过办公桌,走到斓钰面前,没有试图安慰,带着医生特有的肃穆,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谢谢......”斓钰将纸巾紧紧地攥在手里,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周医生,拜托你们......尽量让她少受点罪。”
这一声“周医生”,让周铭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这是我的职责,你放心。”
他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出现在他和斓钰聊天框里那段让他心碎的男声,那个声音低沉、慵懒,又带着些许笑意,和潘家明这种斯文劲完全不一样,想到这他不由得心口再次钝痛起来。
但是医生的素养还是让他及时地拉回了思绪,开了些药物,将住院相关事项给斓钰交代得清清楚楚。
斓钰想自己冷静一下,便谢绝了潘家明要陪同的请求,独自一人去缴费,在收费窗口前排队时,冰凉的手指才终于摸到那个关了一路的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骤亮,嗡嗡的震动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像一场迟来的、喧嚣的葬礼。
打开的瞬间,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不断弹出,红色数字触目惊心,她麻木地划动着,目光掠过那个熟悉到刻入骨血的名字——海听澜。
海听澜......这个本让她心痛的男人,但是在长久的关于生与死的精神崩溃之下,关于感情的悲伤变得如此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