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神采奕奕,大剌剌地靠在墙边,伸手向人求乞。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另眼相看,臭骂几句,当然,也有好心人士丢下三两个镍币。
丁一觉得奇怪,站在一边观察。那乞丐约三十来岁,西装革履,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他手伸得老长,的确是在行乞,但他专向那些看上去条件不错的人要钱。最妙的是,脸上一副讥嘲的神色,经常让人觉得不给不是,给更不是
不一会,一个中年妇女走到乞丐面前,问:“先生,看你一表人材,为什么不找个工作做,不论做什么,都比伸手向人要钱好呀”
那人说:“不论我做什么,人家都会说我是神经病。”
“为什么”
“因为我是神经病。”
“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还怕别人说什么”
“正因为是事实才可怕”
“那你去医院治一下嘛”
“我不是才说过,不论我做什么,人家都说我是神经病。”
妇人耐着性子说:“是呀,可是你是去治疗的呀”
那人神色不变,说:“我怕别人说我神经病呀”
“你把病医好了,就没有人说你了。”
“果真把病治好了,我就真有神经病了。”
“怎么可能”
“因为我不是神经病。”
妇人吁了一口气,颇有成就感:“那就对了”
那人摇头说:“不对那我就不能在这里讨钱了。”
妇人音量大了:“你为什么要讨钱呢”
那人平静地说:“因为我是神经病”
妇人大呼:“你不是神经病”
那人说:“咦不是神经病的人会这样做”
那位妇女唇焦舌敝,气呼呼地走了。
有个小年青不服气,接下去说:“你是装的,不是真有神经病。”
那人说:“为什么我要装神经病”
青年说:“因为你想偷懒,不劳而获”
“你看我这种偷懒,一天能赚多少”
“不知道,看运气吧”
“一个上午,我只要到五毛钱,还不够买一个甜甜圈可是从我睡觉的地方走过来,要花三个甜甜圈的精力,你说这叫偷懒”
“那你说叫什么”
“神经病”
年轻人又被打败了,另一个人接着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告诉你,你会成全我吗”
“可能吧你说说看。”
“我是昏庸糊涂、头脑不清、要钱讨饭的神经病”
“可是你头脑清楚得很呀”
“真的”
“当然,我为什么要骗你”
“好极了”
“什么好极了”
“又多一个神经病了”
丁一越听越有趣,这人分明别有企图,如果看不清他的目的,只在语言上扯来扯去,到最后都是胡说八道。他再看此人,神蕴气敛,分明不是个简单人物。如果是个高人,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当然,丁一利用神通,马上就能看透对方。可是多年来他不用神通也活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活得更自在。久而久之,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有神通了。
丁一走上前去,把口袋里仅有的二十多块给了那人,回头就走。
过了两条街,有人从后面追来,拍了拍丁一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乞丐,他把钱塞还丁一,说:“我不要你的钱”
丁一说:“神经病那你要什么”
“我要证明人是残忍的、无知的。”
“何必证明人已经够可怜了”
那人惊讶地说:“你也有这种看法”
“不是我这样看,这是真相”
“你怎么这么肯定”
“人一出生就是无知、残忍,只顾自己,是吧”
“不错”
“每一个人都从无知开始,是吧”
“没错”
“那么谁又有知呢”
“可是人可以学习呀”
“向谁学向另外一个无知的人学”
那人想了又想,自言自语地说:“那我是对的呀”
“神经病你有什么对的”
“是呀你把我搞糊涂了”
“你糊涂什么”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不糊涂的好师父。”
“为什么他不糊涂难道他不是人”
丁一看他很认真,便说:“这样说罢,人只要虚心,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起码他已经知道一个真相,就是人是无知的。”
“那又怎样”
“你知道相对论吧”
“听说过。”
“无知是相对的,我比你多知道一点,就可以教你。”
那人严肃地说:“那我能不能拜你做师父”
于是,丁一收了一个美国徒弟约瑟夫。
约瑟夫的父亲开了一家罐头工厂,儿子是销售经理,他始终无法把销路打开,被父亲逼得走投无路,只好装疯卖傻。
丁一叫约瑟夫租一间仓库,先到当地几家超级市场,把自家出品的罐头购买了一半,全部囤积起来。
超级市场一见罐头畅销,立刻大打广告,加倍进货。丁一又叫约瑟夫全额收单,减半配销,超市的采购单位急了,纷纷改以现金催货。平时交易他们都采用期票,从一个月至半年不等。罐头利润本来就不高,再拖上几个月,真赚不到多少钱。现在改用现金,光是利息就多了不少收入,再加上不用贷款周转,盈利大增。
消费者也有一种心理,每天看到堆积如山的罐头,就认定不是好货。一看买不到了,心里就非要不可,而且口口相传,大家都抢着要。
名气一大,销售量就大大增加,生产供不应求。约瑟夫打算用原先买来的罐头充数,丁一坚决反对,宁愿另辟市场,将这些罐头廉价卖到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