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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5(2 / 2)

文祥便对杏姑说:“那我们走吧”

杏姑在前带路,尽找些幽冥的小径,不久就绕到一个小河边。文祥的生理习惯了月球上的重力环境,虽有重力鞋的调整,到底有些差异,再加上一天的奔波,他早就累了,一路喘气不已。杏姑怜悯地望着他,说:“来,休息一会,这边没有危险了。”

她看看周遭,选了一块较干净的石头,用裙摆揩得干干的,再拉文祥坐下。等文祥坐定了,她才坐在他的脚边,替他脱鞋、揉脚。

文祥过意不去,止住她说:“我没有那样娇嫩,你也上来坐坐吧”

杏姑说:“我们祖先说,男人脚下有气,越揉越发。”

文祥说:“我不要发,人一发就贱了。”

杏姑把脸贴在文祥脚上,亲了亲说:“可是我希望你发,再说,这样我高兴。”

文祥笑说:“男人发了要作怪的。”

杏姑叹道:“那有什么办法所以我们女人只好养蛊了。”

文祥问:“有用吗”

杏姑微微一笑,说:“老实告诉你吧什么蛊那是骗人的。”

文祥得意地说:“那你不怕我跑了”

杏姑神色黯然地说:“你真要跑,还有什么可以拴得住呢”

文祥说:“这样说不公平,好像都是男人花心,那你姐姐呢”

杏姑摇头说:“我姐姐本来也是个痴心人,但是男人伤透了她的心。现在只有我们姐妹三个相依为命唉,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文祥说:“你父母呢”

杏姑低下头去,半晌才说:“可以说是死了吧”

文祥说:“可以说有什么不可说的”

杏姑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泪珠,她望着文祥,过了一会,好像下定决心,轻轻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也不能不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因此瞧不起我。”

文祥说:“如果不方便,你不必说,可是我保证绝不会瞧不起你”

杏姑勇敢地说:“我十岁的时候,我爸爸强暴了大姐姐。事后我妈妈说,如果不让爸爸得逞,他就要离开我们。”

文祥说:“你妈妈太纵容他了。”

杏姑说:“我们苗人传统上很重视婚姻,尤其是妇女。”

文祥说:“强暴是侵犯行为,难道电脑不管吗”

杏姑说:“我们喜欢大自然,经常有两个家,一个在电脑城里,一个就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碧水山苑。爸爸每次带我们出来,目的就是要发泄他的兽欲。妈妈一直忍着,我十二岁的时候,二姐也被强暴了。爸爸还说,再过两年就轮到我了”杏姑两行清泪早已簌簌而下。

文祥温柔地把她搂在怀中,说:“你们还和他住在一起吗”

杏姑呆了半晌,轻声说:“没有。”

文祥又问:“他终于离家出走了”

杏姑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说:“我妈妈把他杀了,是我帮她埋尸的。”

文祥心上一紧,鼻子也一酸,感叹道:“你妈妈了不起,她做得对。”

杏姑泪珠终于汨汨而出,她无力地倒在文祥怀里:“我妈妈后来自杀了。”

这种丑恶的兽性,不是第一次冲击文祥了。小倩的魅影令他愤怒,然而她是自发的,伤害的不过是文祥个人的自尊以及对爱情的信念。杏姑却代表了被迫害的弱者,是父权及力量的流毒,二者同样的丑陋,却有完全不同的反思。

更深一层来看,两者也有不同的意义。小倩的事情只是文祥对灾关认知的开始,那时候文祥眼里只有自己,只关心一己的感受。火星之旅后,文祥变了,他踏出了个人世界,开始思考宇宙的本质。

人自出生开始,便一天天地成长,每成长到一个时期,就会有不同的需求。每种需求都会迫使人进入另一个阶段,又开始成长。为什么会这样呢文祥体会到,在每次成长后,认知和能力固然不断提升,世界却不再像先前那样黑白分明了。

人生如此,万事万物是不是也这样呢是不是也在成长呢宇宙本身是不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如果是,这样成长下去,又会怎样呢这一次,他见识了红教的教主、尊者,他体会到了那种无所不知、无处不在的境界。

再回过头来看,站在生命的立场,无论是小倩或杏姑父亲的行为,都是生理压力的作用。生命界需要物种的延续,性就是延续的原始力量。等到生命的基础稳固了,生命就不再是宇宙成长主要的目的,而进入了下一个阶段。那就应该有另一种需求,另一种成长。而对那些无法成长、或者是被性所奴役的不幸的人,他们无可避免的命运,便是沉沦在原来的阶段中。

波光山影,月色溪声,两个人就这样轻偎低傍着,月儿从天空划过,假如有一个人,也在莫高峰下拿着超倍率望远镜看地球,或许可以见到这悲凉的画面。黑夜是无情的,月亮就是这无情世界的见证,人间有多少发生在黑暗里的丑恶,夜夜噬嗑着人们的心灵

天空像一条庞大的乌鱼,当月亮渐渐接近西天时,乌鱼便将身子一翻,东方现出了鱼肚白。杏姑被那道光明突然惊醒,从文祥怀里挣扎开,静静地望着文祥,半晌无言。

文祥还没有醒,他实在太累了,像一滩烂泥,软软地躺在石隙剜空处。杏姑看看眼前这个陌生人,想想昨夜的情怀,再仰望东天旭日藏辉。光明澄清了理智,她犹豫了,平素孤芳自赏,不齿两个姐姐的行为。自己居然也能在几杯黄汤下肚后,一夕之间,就与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私奔,这岂不是自我作贱

理智是指“事物的纹理现象,因日出天明而得知者”。杏姑的理智清醒了,但文祥的君子之风确令她心仪不已。若文祥为人果真如此,而不是一时的伪装,这种夫婿何处可寻然而,婚嫁不是儿戏,怎能不慎其始

再说自己过往的遭遇,两个姐姐的悲情,难道就这样置之脑后人生不能两全,自己要有个无悔的取舍。可能吗说来容易,两个姐姐的下场难道不是自己的镜子杏姑望着纡曲的山溪,溪水呜咽,败絮残花漂浮水面,更将漂零何方

杏姑的啜泣声把文祥惊醒了,他一见杏姑的模样,大惊道:“你怎么了”

带雨的杏姑咬紧牙关,坚定地说着:“文哥,我想了一夜,决定回去了,回到我那可怜的姐姐身边。我相信你不会对我不好,但是我知道如果跟你走了,姐姐一定活不下去,我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为了认识不到一天的你,就不顾十几年的姐妹,那我也太无情无义了以前我常看到姐姐偷偷哭泣,我还笑她从今以后,我再也笑不出来了。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一生下来就哭,因为人生是这么苦”

文祥目送那娇小的身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在朦胧的山雾中,慢慢消逝在山水的一角。正如一场春梦,来得快,去得也急。不过前一刻,文祥还在担心这烫手蕃芋,眼前,泪水却湿透了他的衣襟。这时他才领悟到红教教主说的佛偈: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