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寒被那个故事吸引住了，他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会有多么惨烈，不用看，只是想就已经让人崩溃。
“你亲眼见到了那些？”
他抬手按在沈砚宁的后颈处，果然那里渗着冷汗，肌肉都崩得紧紧的，他不敢太用力，小心地替她舒缓着脖颈上的肌肉。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那些都过去了。”
沈砚宁却摇了摇头，“过不去，好些事都过不去。”
她搓了搓脸，“我当时就在日本人的队伍中。”
“什么？你被他们捉起来了？”陆烬寒惊道。
沈砚宁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把我捉起来，是让我一起看着这场屠杀，他们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怕他们，对他们心生恐惧，这样才能成为他们手里凭他们摆布的棋子。
当时一起看这场屠杀的不止我一个商人，春城大多数的商人都在，他们里面很多人当场就吓晕过去了，还有的吐得腰都直不起来。”
沈砚宁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十分平静，但陆烬寒知道，她的心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在翻着惊涛骇浪。
“你呢？”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着颤。
“我也吐了，吐得昏天黑地，吐得撕心裂肺，吐到最后满嘴的血腥味。”沈砚宁唇角挂着讥讽的笑，是在嘲笑自己。
“是我的无能，如果我能再早一些，再早一些得到消息，那些村民就不会死，那几个孩子就不会……”
“别说了，别想了，我们不想了，好吗？是我不好，我不该勾起你这些不好的回忆。”
他心疼地吻着她，吻着她脸上滑落的自责的泪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能比你做得再好，你当时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是应该被家人呵护的年纪，可你不仅没用别人呵护还成了更多人的保护。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那些都是那些日军造的孽，不是你的错。”
他抱着她，从来没有人让他这么心疼过，他真想能替她经历那一切。
沈砚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把心底最深的痛苦说与人听，一向冷静自持的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伏在一个人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与悲痛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无法停止。
只是最后的一丝理智控制着她，虽然在哭泣却也只是无声的落泪，嘴里一阵腥甜也没发出一声。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止住了泪水，这一次好像把上辈子未流的泪水全都流了出来。
沈砚宁用纸巾擦干最后一滴泪后恢复了最初的冷静。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要是被我以前的那些伙计们看到了一定不会相信，他们的沈七爷会哭得这么难看。”
“那我算是第一个见到沈七爷失态样子的人，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了吧！”
陆烬寒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在我面前不用憋着，我愿意当你情绪的发泄桶。”
沈砚宁摇了摇头，“不会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不过这次还是要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不过一会儿要麻烦陆先生送我回去，我这几天真的累了，想休息了，可以吗？”
又恢复了一贯的彬彬有礼。
“我可以送你去休息，不过，不是回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