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进到城里,见到赵范翻身下马,甲叶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他快步走到赵范面前,抱拳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侯爷,杨某星夜来访,军情紧急,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赵范上前一步托住他的手臂。
“杨将军不必多礼,你我曾并肩杀敌,何须客套。走,进议事堂细说!”他的目光扫过杨展身后那数十名骑兵,见他们虽面带疲色,眼神却锐利警惕,心中便知必有大事。
众人迅速回到灯火通明的议事堂。甫一落座,亲兵便奉上热茶,蒸腾的水汽稍稍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杨展却无心饮茶,双手紧握茶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杨将军,究竟是何急事,让你深夜至此?”赵范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问道。
“唉——”杨展未语先叹,重重将茶杯顿在案上,茶水溅出少许。“侯爷,不瞒您说,北唐军……军中发生了内乱!”
“内乱?”赵范心头一紧,声音不由得提高,“什么内乱?快详细说来!”
杨展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悲愤之色:“我也是刚刚得知确切消息。那费允,为了彻底掌控军权,趁牛黄将军率兵前往白城、大营空虚之际,带亲兵闯入王会因将军帐中,将王将军及其麾下的侍卫……全部斩杀!如今大营已完全落入他的掌控!”
“什么?!王将军他……”一旁的杨继云霍然站起,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他怎么敢?!王将军是朝廷钦点的副帅啊!费允他想干什么?造反吗?!”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拳头紧紧攥起。
赵范虽在北唐大营时已察觉王会因可能被费允架空,却也没料到对方竟如此狠辣决绝,直接行此弑杀之举。
他面色阴沉如水,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如此看来,费允此举,已非单纯争权夺利……他这是意在谋反。”
“咯噔”一下,议事堂内所有人的心都随之沉了下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沉重的压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寂静的时刻,一阵更加仓促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侍卫几乎是踉跄着冲进议事堂,气喘吁吁地禀报:“侯爷!杨将军!城外……城外又有一人,自称洪升将军麾下校尉王进,说有十万火急的情报求见!”
“王进?”赵范在记忆中快速搜索,并无印象。“洪升的人?”他看了一眼杨继云,后者也摇了摇头。“带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风尘仆仆、甲胄上还带着尘土与擦痕的军官被侍卫引了进来。
他进门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因急促而有些沙哑:“末将洪升将军麾下校尉王进,参见侯爷!”
“王校尉请起,看座。”赵范示意,“洪升将军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王进却没有就坐,而是从贴身的护心镜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被汗水微微浸湿的信函,双手呈上:“侯爷,末将奉命巡哨时,截获了羯族人的信使!搜得此信,事关重大,不敢延误,特来呈报!”
“哦?”赵范接过信件,一边拆火漆一边问:“是写给谁的?”
王进抬起头,目光炯炯:“是羯族统帅巩喜碧,亲笔写给北唐军费允的密信!”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赵范拆信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迅速展开信纸。
烛光下,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信上内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信末那个清晰的羯族王印,更是刺眼无比。
“啪!”
赵范猛地将信纸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跳起。
他倏地站起,胸膛剧烈起伏,怒极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好个费允!好个北唐军统帅!我说你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杀副帅,原来不只是谋反,还是个吃里扒外、私通敌国的卖国贼!”
赵范转向杨展,目光如利剑般锐利:“杨将军,你带来的消息,与此信相互印证,费允之罪,已然确凿!如今北唐军危矣,白城危矣,你我必须即刻商议,如何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