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做好了被他妈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
然而过了好久，楚燕萍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楚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楚石握着电话手心全是汗但他的语气却异常坚定“妈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只做一个会花钱的空壳子了。车行现在是走上正轨了但我觉得……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的。那只是在利用您给我的人脉和资源在玩一个资本的游戏。我想学一门真正的本事，一门像陈飞那样的可以让我一辈子都挺直腰杆的本事。”
他把自己憋在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楚燕萍静静地听着。她没有打断也没有评价。
直到楚石说完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很高兴。”
楚石心里一喜以为有戏。
“但是我不能帮你。”楚燕萍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为什么？”楚石不解地问道“妈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学好能有出息吗？学医救死扶伤这不是天底下最好的本事吗？为什么您不支持我？”
“我不是不支持你学好我是不支持你走一条根本不属于你的路。”楚燕萍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楚石你只看到了陈飞现在的风光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了走到今天付出了什么？”
“他从五岁开始就要背那些比古文还拗口的汤头歌。他读过的医书摞起来比你还高。他在那个小诊所里默默无闻地坐了多少年的冷板凳看了多少别人不屑于看的鸡毛蒜皮的小病才练就了今天这一身的本事。”
“他的成功不是偶然，也不是运气。那是用几十年的心血和汗水熬出来的。你呢？你凭什么？”
楚燕萍的话很直接也很伤人。
楚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凭什么？就凭他三分钟的热度？就凭他一时兴起的崇拜和羡慕？
“学医，尤其是学中医需要的是天赋是毅力，更是要耐得住寂寞的一颗赤子之心。楚石你扪心自问这些你有吗？”
“你从小就坐不住。让你看一本书比杀了你还难受。你喜欢的是什么？是速度是激情，是那些能让你肾上腺素飙升的东西。你的天赋就在那里。”
楚燕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现在做的就很好。你把你最大的兴趣变成了你的事业。你利用你从小到大的积累，去服务那些和你一样爱车如命的人。你在这个领域已经做到了顶尖。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长处去追逐一个你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幻影呢？“
“你不是陈飞，你也不需要成为陈飞。你是楚石。你是独一无二的楚石。你应该在你的领域里做到最好，做到让陈飞都反过来要请教你佩服你。那才是你真正的成功。”
“妈……”楚石听着母亲的话心里百感交集。
他一直以为他妈希望他成为的是像陈飞那样沉稳、博学、受人敬仰的人。
他从没想过在他妈的眼里，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很好了。
“车行的生意只是一个开始。”楚燕萍继续说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期许“你现在整合的是海城的资源。下一步，你可以把目光放到全国甚至全世界。你可以做一个属于中国自己的顶级的汽车文化品牌。你可以举办老爷车拉力赛可以做汽车文化的纪录片，可以把中国的设计融入到汽车改装里去。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你的路很宽。不要因为旁边有了一座看起来更高的山就怀疑自己脚下的路。你要做的是把自己的路走得更远更扎实。”
楚石握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那团乱麻被他妈用一把快刀斩得一清二楚。
是啊，他为什么要去做第二个陈飞呢？
他应该做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楚石。
“妈我……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明白了就好。”楚燕萍笑了笑“早点休息吧。别总熬夜身体是本钱。你要是把自己累垮了我可没地方再去找一个这么能干的儿子了。”
挂断电话，楚石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心里的那点迷茫和空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踏实。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而另一边，飞燕中心顶楼的院长办公室里。
楚燕萍放下电话，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你儿子好像真的长大了。”陈飞从里间的休息室走出来，递给她一杯温水。他刚才都听到了。
“是啊。”楚燕萍接过水杯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感慨地说道“以前总觉得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事都要我操心。现在才发现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的路了。”
“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陈飞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要不是你，这个当妈的在关键时候把他扶上正路他现在可能还在跟王胖子那种人斗气呢。”
“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真正让他改变的是你。”楚燕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是你让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真正应该活成的样子。”
她的眼神温柔如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和崇拜。
陈飞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动低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