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防空洞里,尘埃缓缓落下。张远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冰冷的戒指。扭曲的眼球符文,像一个活物,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蠕动了一下。他用覆盖着生物装甲的指尖,在戒指内侧摸到一个微小的凹槽。
一个陌生的频率通过戒指,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没有语言,只有一个坐标,和一句冰冷的指令。
“归队。”
张远捏紧戒指,转身走入黑暗。那个被他击晕的失控者,脖颈上贴着一枚肉眼难辨的生物凝胶,足以让他安稳睡上十二个小时,等待管理局的后续处理。
京郊,一处废弃的葡萄庄园。铁门锈蚀,杂草丛生。张远按响门铃,刺耳的电流声后,门无声地滑开。他走了进去,身后的门随即合拢。
一个年轻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他。是昨晚那个卖石头的刘哲。他看到张远,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和嫉妒。
“跟我来。‘引路人’在等你。”
他们穿过荒芜的庭院,进入酒庄主楼的地下酒窖。空气里没有酒香,只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和维度能量逸散时特有的、类似臭氧的味道。酒窖深处,空间豁然开朗。这里被改造成一个现代化的训练场。除了他,还有另外四个人,三男一女,都和他一样,是昨晚被陈舟和祭司从混乱中带回来的“幸存者”。
他们神色各异,有的兴奋,有的紧张,有的眼神空洞。
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亚麻长袍,面容英俊,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他不像教团的祭司,更像个受人尊敬的学者或艺术家。
“欢迎各位,来到‘新生’的起点。”男人开口,声音充满磁性,“我叫‘圣徒’,是你们的引路人。”
他走到张远面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
“你叫秦峰,是吗?陈舟对你评价很高。他说,你有一种天生的、对混乱的直觉。”
张远以“秦峰”的身份,桀骜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很好。傲慢,是强者的特权。”圣徒笑了笑,转向所有人,“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们是谁,想做什么。”
他没有等众人回答,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环境瞬间变了。冰冷的酒窖消失,取而代de,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无数星辰在他们脚下流淌,如同银色的河流。
“我们是开拓者。是揭示宇宙真相的人。”圣徒的声音在虚空中回响,带着一种神圣的蛊惑,“联邦告诉你们,升维是危险的,是需要被管制的。他们错了。升维,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力!”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宇宙。
“他们用‘稳定’和‘秩序’当借口,把真正的力量锁在保险柜里,只分给他们选中的人。而我们,要把这把钥匙,交到每一个渴望改变命运的人手里。”
其他几个新人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现在,放松你们的精神。”圣徒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让我带你们看看,你们的未来。”
一股无形的精神能量,像温暖的海水,包裹住每一个人。张远立刻识别出这股能量的本质。它是一张用幻术编织的巨网,每一个节点,都连接着一颗摊位上那种经过处理的“维度能量石”。圣徒正在用这些石头做增幅器,强制撬开他们的大脑。
张远的眼前,画面开始扭曲。
他看到了自己。他站在寰宇之舟的舰桥上,但不再是那个沉默的战士。他身上穿着一件比项昊的“龙鳞”更加华丽的金色战甲,黑色的生物装ac装甲变成了纯粹的光翼,在他身后缓缓扇动。他只是抬起手,远方的星系便应声破碎。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应有的力量。”圣徒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宇宙的法则,在你面前,不过是随手可变的线条。”
画面一转。他回到了京城的地下拳场。魏峰就站在他对面,咧着嘴,露出满口白牙,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熊样。
“可以啊,小子。这才几天不见,比我还壮了。”魏峰一拳捶在他胸口,力道十足。
张远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能感觉到拳头传来的冲击,能闻到魏峰身上那股熟悉的汗味。一切都那么真实。
“只要你愿意,这都不是幻觉。”圣徒的声音如同毒蛇,钻入他的脑海,“魏峰的牺牲毫无意义。他只是联邦那套陈腐秩序的陪葬品。但在吾主的神力面前,生死不过是一个可以被改写的概念。你可以把他带回来。真正的,活生生的带回来。”
张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魏峰,那个男人正拿起一瓶啤酒,仰头灌下,喉结滚动。
他看到魏峰在亚马逊雨林,用身体抱住自爆的大祭司,能量护盾碎裂,身体寸寸焦黑。
他看到魏峰在北极冰原,化作蓝色的光,投入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他记得那个无声的口型。
“守。”
张远意识之海里,那片因魏峰的牺牲而留下的、冰冷空洞的疤痕,突然燃烧起来。它变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防火墙。
“我看到了。”张远开口,声音沙哑,但他眼前的幻象没有丝毫动摇,“然后呢?”
圣徒似乎有些意外,他加大了幻术的力度。
“然后,你将成为新世界的神。联邦会跪在你脚下。项昊会将皇位拱手相让。你失去的一切,都会百倍千倍地回到你手中。你只需要……献出你小小的忠诚。”
张远看着幻象里,魏峰递过来一瓶啤酒。他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