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别墅内。
月色被隔绝在厚重的丝绒窗帘之外。
高大的穹顶上垂下水晶吊灯,光线却调得昏暗,只照亮中央区域。
连横躺在铺着软垫的长沙发上,脸色比身下的丝绒还要苍白。
他身上可怖的伤口已被粗略处理,缠满了绷带,但气息依旧微弱混乱。
而云嫚躺在旁边,狼狈的情况与他不相上下。
头位的太师椅上还坐着一个男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新中式服装,袖口绣着淡雅的竹纹。
那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
只是此时此刻,他周身正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显然是动了怒。
云嫚和连横对视一眼,颤着声音喊道:“主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壁炉里跳动的假火苗,指尖在扶手上极轻地敲击着,发出规律而细微的“笃、笃”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放大,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云嫚和连横的心尖上。
连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云嫚的头垂得更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男人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温和悦耳,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过冰冷的玉器。
“说说吧,”男人没有看他们,目光依旧落在虚无处,“最近,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平淡,没有责问,没有怒意,却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又降了几度。
云嫚的肩膀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男人的指尖停止了敲击,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身上:“云嫚,你最近让我很是失望。”
“计划接连被破坏,你还敢贸然行动,擅自出现在孟九笙面前?”
“效率低下,处处留痕,事事不成。”
男人总结般轻轻说道,微微蹙起了眉,像是在思考一个不太愉快但尚可理解的小麻烦。
“你们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压力如山般倾泻下来。
云嫚猛地吸了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声音里的颤抖。
“主人,是我办事不力,我以为我可以的......”
“你以为?”男人轻轻打断她,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却毫无笑意,“你以为学几招不入流的术法,就能去挑战孟九笙了是吗?”
男人眸光微凝,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孟九笙,是我们那一批里面最优秀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轻举妄动,看来,你们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云嫚辩解道:“主人,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一个碎星命格的鬼童......”
毕竟他们找了很久才寻到这么一个......
男人睨向云嫚,脸上怒气更盛:“所以,你为什么会让他跑掉?”
云嫚脸色惨白,无法反驳。
是她疏忽大意。
本以为李行远是新鬼,没有太多怨气,谁成想他对父母的执念,让他短时间内得到了快速的成长......
躺在沙发上的连横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主人,是我们大意了,我以为孟九笙没那么快吸引断岳毫的灵力.....”
他以为他和云嫚联手,至于和孟九笙五五开,即便打不赢,也能把李行远的魂魄抢回来。
只是没想到,孟九笙身边还有一条白蛇。
“呵。”男人冷笑出声,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度,“又是你以为。”
连横身体一僵,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
男人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再次开始那规律而轻微的敲击。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那温润平和的表象下,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隐约浮现。
“失败,我可以容忍,计划之外的情况,也在预料之中。”
男人缓缓说道,声音低沉了几分:“但我不能容忍的,是愚蠢,是自以为是,是把不该引的人,引到了我们眼皮子底下。”
“孟九笙……”
他念着这个名字,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些许复杂的意味,似是欣赏,又似是冰冷的考量。
“她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心思比谁都要敏锐。”
男人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木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如果让她察觉到我的存在,甚至只是起疑,那我们前面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所有的蛰伏、所有的铺垫,都有可能付之一炬,前功尽弃。”
云嫚和连横身体同时一僵,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悸。
云嫚抢先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干:“不会的主人,我们日后行事,一定万分小心。”
连横也强撑着剧痛,嘶声道:“是,我们绝不再犯这种错误。”
然而,男人的眼神并未因他们的保证而有丝毫松动。
那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仿佛在看两件暂时还有用处,却已显瑕疵的工具。
“你们最近就留在这里养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半步。”
“是,主人。”
云嫚立刻应声,声音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