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觉得好笑。
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在父亲口中听过最可笑的话。
她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垂着眼开口：“爸，你知道在你昏迷的这些年里，我有多少次像这样坐在病床边默默祈祷你能醒过来吗？”
当时的医疗，医生说过他几乎没有可能醒来了。
“你被下毒的时候，抢救后来之后甚至需要一直挂着呼吸机才能活下去，所有人都说可以放弃你了，根本没有必要继续抢救，就算救回来了，你也只是一个带来负担的植物人而已。”
在本就身负巨债的情况下，他活着就是一种对家人的负担。
继续坚持，没有希望。彻底放弃，却也需要狠下心肠。
沈栀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但是只要一想到曾经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会将她抱在马背上的父亲，就会咬牙顶住所有的压力，继续坚持着那仅存的希望。
就算醒不过来，那也希望他能继续活在世界上，哪怕是活死人的状态。
“我一直希望你能醒过来，现在你醒了。”
沈栀抬起眼，看着父亲，看着他那双浑浊眼睛里的愧疚，“我却希望，你永远都别醒过来。”
沈父瞳孔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眼，对上沈栀漠然的双眼。
她不再爱他，也不再将他当成世界上最重要的父亲。
“栀栀……”
沈栀神情逐渐变得冷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吧，以后我不会再带小时妤来看你。还有，你出院以后，请不要搬回景湖的家，我会另外给你安排房子，或者你想和那个女人住的话……”
沈父听不下去了，嘴唇颤抖道：“我不能回家吗？”
沈栀冷漠地看着他：“可以，但是我不想见到你。”
所以就算他回去了，她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给他好脸色看。
沈父沉默了，眼底满是痛苦和挣扎，好久才沙哑着声音答应：“我知道了，我不会回去……那你妈……”
沈栀皱眉：“不要告诉她这件事，不要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出现在她面前，要是做不到的话，那你想要我给他的东西，我也什么都不会给。”
母亲这些年的磋磨，心脏早就出现了问题。
现在好不容易眼看着生活好起来了，她脸上也多了笑意，比以前开心多了，身体也跟着好起来。
要是被她知道父亲和赵燕丽还有联系，甚至还有个那么大的孩子，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沈栀害怕，她或许根本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瞒着母亲。
而他们想要的家产，她也不可能会给，只不过是先稳着他们罢了。
沈父低着头：“我会和她说的。”
这意思，算是同意沈栀先瞒着母亲的要求了。
沈栀松了口气，眉头微松：“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沈父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都咽了回去。
从沈栀开口说出不希望他醒来的那句话后，他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你早点休息，别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