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都护府后园暖阁内烛火通明,火光驱散了西域冬夜的严寒。
暖阁中央,一方铺着织锦桌围的圆桌上已布满了珍馐佳肴,烤得金黄酥脆的羊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新酿的葡萄酒在琉璃盏中泛着宝石般的光泽,几样小菜点缀其间。
虽非长安宫廷的极致奢华,却也尽显西域王府的丰足与用心。
李琚踏着薄雪走进暖阁时,便见杨玉环正含笑引着三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入座。
“殿下,您来啦?”
杨玉环见他进来,眼中瞬间点亮欣喜,忙迎上前来。
“臣妇杨玉玲,杨玉筝、杨玉瑶,见过殿下。”
三女在李琚面前盈盈下拜,动作整齐,却也透着一丝拘谨和敬畏。
“三位阿姊快快请起!”
李琚虚扶一把,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一路风尘,辛苦了。到了龟兹,便是到了玉环的家,也是你们的家,安心住下便是。”
“谢殿下恩典。”
杨玉玲作为长姐,代表三人再次行礼,声音带着感激的微颤。
众人落座,暖阁内的气氛在杨玉环的刻意调节下渐渐活络起来。
她细心地为姐姐们布菜,介绍着西域的特色菜肴,又轻声询问她们一路的见闻和长安家中近况。
李琚安静地听着,偶尔插话问一两句无关痛痒的细节,扮演着一个温和有礼的男主人角色。
他看得出,杨玉环是真心想用这顿家宴的温暖,驱散姐姐们心头的阴霾。
“殿下。”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杨玉筝许是喝了些暖身的葡萄酒,胆子也大了些。
她看向李琚,半是好奇半是恭维地问道:“妾身一路行来,见龟兹城内秩序井然,商旅繁盛,城外屯田广袤,与长安传闻中西域苦寒战乱之地大相径庭。殿下治世之才,当真令人钦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杨玉环,又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更难得的是殿下待玉环如此情深意重,连那吐蕃来的什么明珠公主,也只配去住驿馆书院。这份心意,真真羡煞旁人呢。”
这话一出,席间气氛顿时微凝。
杨玉玲悄悄在桌下扯了扯妹妹的衣袖,杨玉瑶则紧张地低下头。
杨玉环脸上绯红,嗔了姐姐一眼:“三姐,说什么呢!”
李琚却是神色如常,仿佛没听出杨玉筝话里那点试探和打趣。
只是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随即摇头笑道:“阿姊过誉了。龟兹能有今日,非本王一人之功,乃是西域上下军民同心、李相殚精竭虑之果。至于吐蕃公主......”
他放下酒杯,缓缓出声道:“她此来,是作为吐蕃学子,入我西域书院学习礼仪、农桑、格物之道,以沟通唐蕃情谊。
本王与王妃伉俪情深,此心此志,天地可鉴,岂容他人置喙?
她既非和亲而来,自然没有住进王府的道理。求知馆清幽雅致,正是潜心向学的好去处。”
这番话,既是对杨玉筝的回应,也是再次向杨玉环和她的姐姐们表明态度。
杨玉环闻言,眼中情意更浓,桌下的手悄悄伸过去,轻轻握了握李琚的手。
杨玉筝闻言,也不由心下稍安,脸上笑容更浓了些,旋即颔首道:“是是是,殿下说的是,是臣妇失言了。殿下与小妹情深似海,自然容不下旁人。是臣妇见识浅薄了。”
“无妨!”
李琚摆摆手,也没什么意见,说到底,人家当姐姐的,站在自己妹妹那边,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是娘家人嘛,就是来给自家姑娘撑腰的。
而杨玉筝这么试探了一句,确定李琚不会负了自家妹妹之后,也不再多言,转而继续开始话起家常。
很快,气氛便再次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