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人一愣。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子弹来源。
只见那个洞穴口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衣衫褴褛,满脸疲惫,眼神却异常复杂和决绝,手中握着一把老旧的步枪。
是陈博士。
他竟然一直潜伏在附近?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出手了。
“陈久安!你竟敢背叛!”吴特派员惊怒交加。
“背叛?”陈博士苦涩一笑,枪口微微移动,对准了祭坛上的红衣人,也隐隐对着刘臻和“基金会”众人,“我从未忠诚于你们任何人。我只忠诚于真相。”
他看向刘臻,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决绝和一丝释然:“小臻,对不起。把你卷入这一切。但现在,或许只有你能试着‘倾听’它了。”他的目光投向那躁动不安的星图巨壁和深潭。
“阻止他!他们是一伙的!”红衣人厉声喝道,率先向陈博士开枪。
混战再次爆发!陈博士利用地形顽强抵抗,枪法精准,暂时拖住了红衣人和部分“基金会”的火力。
刘臻脑中一片混乱,但陈博士的话和眼前危局让他来不及细想。他猛地扑向祭坛边缘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紫色晶体,试图将其捡起远离祭坛。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晶体的瞬间——
怀中的玉石罗盘和祭坛上的骨笛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和嗡鸣!深潭中的黑水猛地炸开,一道混合着无尽黑暗和点点星光的、无法形容的庞大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旋转的漩涡中猛地宣泄而出,席卷整个平台!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和强光吞噬了一切!
刘臻只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被抛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眼前一黑,鲜血狂喷,瞬间失去意识。
在彻底昏迷前,他最后的模糊感知中,仿佛“看”到那能量洪流并未扩散,而是被某种力量勉强约束,大部分倒灌回了漩涡深处,小部分则疯狂地涌向他怀中的罗盘和祭坛上的骨笛,以及他掌心的烙印!
剧烈的痛苦和庞大的信息流如同火山爆发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刘臻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浑身如同散架,胸口剧痛。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岩石上,石窟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硝烟味。光线昏暗,只有星图壁上那些星辰发出微弱的、不稳定的光芒。
战斗似乎停止了。他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
吴特派员和他的队员横七竖八地倒在远处,生死不知。那几个“黑红衣”的袭击者也倒在血泊中,包括那个祭坛上的红衣人,他脸上的鬼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白扭曲、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脸。
祭坛边缘,那枚暗紫色晶体已经消失无踪,似乎在那场爆炸中湮灭了。
陈博士倒在离他不远处,胸前一片血红,呼吸微弱,眼神涣散,正艰难地向他望来。
“陈叔!”刘臻踉跄着爬过去。
陈博士艰难地摇摇头,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容,声音细若游丝:“到底还是没能挽回,但阻止了最坏的结果。”
他目光转向那座渐渐平息的星图巨壁和深潭:“‘门’暂时稳定了,靠圣物和你的‘钥’力。”
他猛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快‘它’在等你‘倾听’答案就在。”
他的话未能说完,头一歪,眼神彻底黯淡下去。
刘臻呆坐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复杂、矛盾、最终选择了以死赎罪的男人,就这样走了。
就在这时,他背上的少年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似乎被那巨大的能量冲击和后续的平静所刺激,提前苏醒了。
少年迷茫地看着四周的景象,尤其是看到祭坛上的骨笛和星图壁,眼中瞬间爆发出震惊和敬畏的光芒,挣扎着想要起身。
同时,怀中的玉石罗盘再次传来温热感,与祭坛上的骨笛共鸣,共同指向那座渐渐恢复平静的星图巨壁。掌心烙印也传来一种奇特的、带着召唤意味的悸动。
刘臻深吸一口气,压下悲伤和疲惫,搀扶着虚弱的少年,一步步走向那座巨大的、仿佛蕴含着宇宙奥秘的星图巨壁。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浩瀚、古老、带着淡淡悲伤和疲惫的庞大意志。它仿佛沉睡了太久,刚刚被强行惊醒又勉强安抚,正处于一种脆弱而敏感的状态。
少年在巨壁前跪下,虔诚地匍匐在地,口中喃喃着古老的祷词。
刘臻站在壁前,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右手,将掌心那灼热的烙印,轻轻贴在了冰凉的、星辰流转的壁面上。
就在接触的瞬间——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时间仿佛静止。
一股庞大、温和却深邃如星海的意念流,缓缓流入他的意识。没有具体的语言,只有图像、情感和感悟的传递。
他“看”到了这片土地的古老记忆:星辰的运转、地脉的流淌、生命的诞生与逝去以及,很久很久以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撕裂天地的巨大灾难(并非爆炸,更像是某种时空的“褶皱”或“碰撞”),在这里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也就是所谓的“门”。这道“伤疤”连接着一个充满混乱和死寂能量的“彼端”,时刻试图侵蚀和吞噬这个世界。
古老的先民们发现了它,恐惧它,却也敬畏它。他们中的智者(最初的“守序者”)找到了利用星辰之力和地脉能量勉强“缝合”和“安抚”这道伤疤的方法,建立了这套庞大的祭祀和观测系统(星图壁、祭坛、圣物),并世代守护,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这就是“谐调”的真正意义——并非掌控,而是维系,是包扎伤口,防止其恶化。
父亲追求的,也是这种“谐调”,但他后期过于激进,试图深入“门”后寻找彻底“治愈”或“利用”的方法,反而险些导致伤口崩裂。陈博士则被“门”后可能蕴含的“终极答案”所诱惑,越陷越深。
“基金会”和“黑红衣”势力,则都想强行撕开这道伤疤,夺取其后方的力量,根本不顾及可能引发的灭顶之灾。
而刘臻掌心的“钥匙”烙印,并非真正的钥匙,而是远古“守序者”血脉与意志的一种微弱传承,是能与这套守护系统产生共鸣、进行“沟通”和“微调”的凭证。手杖和罗盘等圣物,则是系统的一部分,是放大器和平滑器。
那页“彼端之眼”图案,则是“门”后某种恐怖存在渗透过来、试图引诱和控制人心的媒介,是伤口感染的“脓液”。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真相,原来如此。没有神奇的宝藏,没有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只有一个需要世代守护的、危险的伤口,和一份沉重无比的责任。
庞大的意念流缓缓退去。刘臻收回手掌,踉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明悟、震撼以及巨大的疲惫。
少年抬起头,敬畏地看着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
星图壁恢复了平静,深潭水波不兴,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但刘臻知道,平衡依旧脆弱,“门”后的威胁依然存在。“基金会”和“黑红衣”虽暂时受挫,但绝不会罢休。
他看着陈博士的遗体,又看了看虚弱的少年和昏迷的“基金会”人员,心中一片茫然。
他找到了答案,却失去了方向。接下来,该怎么办?
守在这里?离开?又能去哪里?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渐渐平复的烙印,感受着怀中罗盘的温热。
路,似乎走完了,又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