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分东西六宫,每座宫殿皆有其名,住着各宫妃嫔,布局对称,秩序井然。
而中间那一块儿,独立成区,四面高墙围护,门前石狮昂首,铜钉森然,门匾上三个鎏金大字——凤仪宫。
这地方,是专为皇后所设的地界,象征着后宫之主的至高权柄与地位。
当初先皇后端庄贤德,母仪天下,便长年居于此地,每日晨起焚香礼佛,傍晚批阅宫务,统摄六宫。
后来她病逝于深秋,走时风雪满庭,宫人们都说那天连檐角的铃铛都没响一声。
自那之后,这凤仪宫便再无人入住,门窗紧闭,帘幕低垂,宛如一座沉睡的空殿。
没有人敢踏进一步,连打扫都由太监远远洒扫门前台阶而已,内里积尘蒙灰,无人敢触。
继后刚当上皇后那会儿,也曾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搬进凤仪宫,借此确立自己正统嫡妻的身份。
她天天在皇上面前旁敲侧击,说“新皇后也该有个新气象”,又暗中命钦天监改换方位,挪动屏风,甚至悄悄请道士做法事,想借风水之力强行入驻。
可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折腾,只要夜里有人试图入住,第二天必定惊叫逃出——说是梦见先皇后站在床前冷眼相看,或是半夜听见梳头的声音从镜中传来。
更离奇的一次,整间寝殿莫名结了一层白霜,被褥冰凉如铁,烛火无风自灭。
皇上得知后勃然大怒,当场砸了玉如意,斥责继后“妄图僭越,不知敬畏”。
自那以后,继后再也不敢提半个字,连路过凤仪宫都要低头加快脚步,生怕惹来灾祸。
可云玥压根儿不知道这些。
她是从北境极寒之地来的和亲公主,从小在雪原上骑马射箭,听萨满念咒跳神长大,哪懂中原皇宫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
她眼里看到的,只是前方那片气势恢宏、雕梁画栋的大殿,在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芒,屋脊上的琉璃瓦闪得人睁不开眼。
她眼巴巴盯着凤仪宫,眼睛亮得像点了灯,瞳孔里映着那层层叠叠的飞檐斗拱,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她的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脚步轻快得像只刚学会奔跑的小鹿,嘴里还一个劲儿问:“谁住那儿啊?那么大的屋子,肯定特别舒服吧?”
“没人住。空着呢。”
墨一赶紧答,语气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人住?太棒了!”
云玥一听,二话不说,攥紧手里的华光随珠,指节微微发白,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她拔腿就往那边冲,裙裾翻飞,发带飘扬,像一阵裹着雪花的风刮过青石板路。
墨一吓懵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连忙在后头追:“公主!慢点!地上刚下过雨,青苔湿滑,当心摔着!”
她的声音几乎破音,一边跑一边提着裙角,气喘吁吁,鞋跟磕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
可她还没追上,云玥已经像只不知畏惧的小兽,一头冲到了凤仪宫门口——
两个守门的侍卫立马横臂一挡,动作整齐划一,长枪交叉成十字,寒光凛冽。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谁?敢擅闯凤仪宫?停下!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另一人紧跟着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死罪!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放肆!这是云玥公主!还不下跪行礼!”
墨一终于追到,胸口剧烈起伏,鬓角汗湿,气还没喘匀,声音却尖得像刀子刺破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