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洲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楼下那群“体面人”的蔑视,也充满了对自身处境的极端自信。
他再不停留,伸手,看似随意却不容抗拒地拨开了僵硬的阿城,一把抓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咔嚓。”
门开了。
门外走廊的光线涌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没有回头,大步迈出,走向那部直通一楼的专属电梯。
背影决绝,狂妄,像一把出鞘的妖刀,义无反顾地斩向那片看似无法撼动的、由“规矩”和“体面”构筑的铜墙铁壁。
-
顾氏大厦一楼恢弘的旋转门前,落针可闻。
裴家众人如同沉默的黑色潮水,层层叠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光可鉴人的玻璃门后,那部象征着最高权限的专属电梯。
数字从顶楼开始,缓缓下降。
每跳动一下,都像重锤敲在人心上。
裴老爷子拄着沉香木拐杖,身形挺拔如松,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着岁月的威严和此刻冰冷的怒意。
他身后,那些平日里在各自领域叱咤风云的裴家子弟,此刻都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绷。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刹那间,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射向电梯内部!
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电梯内的光线,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踏了出来。
正是顾云洲!
他居然真的下来了!
独自一人!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竟然真的敢单枪匹马,直面整个裴家的怒火?
顾云洲身上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锁骨的轮廓。
他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黑曜石,淡淡扫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带着一种审视般的玩味。
他一步步走来,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哒、哒”声。
这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他径直走到距离裴老爷子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保持了基本的尊重,又丝毫不显卑微。
“裴老。”
顾云洲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裴老爷子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紧紧盯着顾云洲,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苍老却异常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积压已久的雷霆之怒:
“顾家小子。”
“我早就听说,你生性狂妄,行事百无禁忌,是个混不吝的主儿。”
“但我万万没想到……”
裴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拐杖重重一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惊雷炸开!
“你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敢动我裴鸿祯的孙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老爷子须发皆张,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磅礴气势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压向顾云洲:
“是不是你,绑了景深?”
这一声质问,蕴含着一位祖父对孙子下落的焦灼,更代表着一个百年世家不容侵犯的尊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空气凝固了。
每一道目光都化作利箭,射向场中那个卓然而立的男人。
等待着他的回答。
或者说,等待着他的忏悔。
在无数道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目光中,顾云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