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姑娘想杀谁?”
“刘怡!”她轻轻抛下两个字。
老头子的心仿佛跳慢了半拍,但是紧接着,他又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个男人,活着就是祸害。”女人伸出手,递给他一个荷包,“这是定钱,我想二百两应该足够。”
“我算你半价,一百两就行了。”老头子伸出修长的手,接过荷包,轻描淡写地说,“因为你跟我想的一样,他确实是个祸害。”
身穿纱衣的女人,在交待完任务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仿佛一只受惊的燕子。摇曳的翠竹中,只留下她神秘而芬芳的影子。
他望着她纤瘦苗条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她都不进来呢?长夜漫漫,他多么希望有人能陪他喝一杯。
次日仍然是蒸笼般的天气,狭小的房间里格外闷热。老头子把蔷薇花瓣浸在酒里,就又打着伞,慢悠悠地出门了。
熊男和眠狼都没跟着他,因为他们都格外怕热,不知躲到哪个阴凉的角落避暑了。在这种坐着也能出汗的日子,他约了秦侠士去茶馆里看傀儡戏。
茶馆的老板令伙计从地窖里抬出冬天藏的冰,使人对着冰打扇,于是炎热的天气,骤然凉了几分。
今日的傀儡戏演的是狐狸精变做的娇媚娘子,与落魄书生的奇异故事。那傀儡做得惟妙惟肖,身上披着五彩绫罗,脸上粉面桃腮,如真人般风情万种。众人皆看得有趣,只有秦侠士抱着宝剑,百无聊赖地坐着。
直至傀儡师傅唱出“檀卿为何负我?”这句哀怨的词时,他终于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檀卿,你可会负我?”门外走进两个人,一个男人清越的嗓子,刚好把这词重唱了一遍。只是他比傀儡师傅唱得更加婉转动听,扣人心弦。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射到了他们身上。
只见那人虽为男子,却身着猩猩血色的鲜红绫衣,怀里揽着一个身着紫衣的中年美妇,两人完全不顾忌他人眼光,调笑着、嬉闹着坐在凉意融融的茶馆中。
老头子见状冷哼了一声,因为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伶人刘怡。
秦侠士也不打呵欠了,他握紧手里的剑,显然十分看不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放浪形骸。
老头子瞥了刘怡一眼,十几日不见,他更美了。双眉精致地描过,嘴上也涂着朱丹,浑身透着雌雄莫辩的妖异气息。
然而刘怡似乎也注意到他,一双灵巧的眼睛,如影随形地盯着他。仿佛要把那消瘦的身影,深深印在眼瞳中,吸到心坎里。
接着这个妖怪般的伶人笑了,挑衅似地,扭头看向身着素衣的老头子。
而老头子清俊而美好的脸,也在瞬间沉了下来,仿佛是天寒地冻中的高山之巅,遍布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