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叭的一声枪响。
“警察,所有人,双手抱头,立刻蹲到地上,否则将被当场击毙。”
病房门被一脚踹开,嘈急踢踏的脚步声还在由远及近,不断传来。
黄沙一看,立马断线,全息影像瞬间消失。
凌晨三时零三分四十二秒。
“大哥,咱们在警队的关系硬不过史大路,抄不到他的位置。要不向张老大求援吧。”
黄沙身边只剩两个兄弟陪他就医。
三更半夜,能动员的大部分人手在另一个医院被警察一锅端掉。
“打针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医生推着医疗车走进病房。
“这不挂的点滴么?咋还打针呢?”
“哦,他脑子也有病,需要加大剂量。”随着话语,医生抬手把针管甩了出去。
深深扎进毫无防备的黄沙左肺。
“他是史大路。”黄沙怒喝,一咬牙拔出了针管,噌地带出一管血水。
甩出针管的同时,史大路左手稳稳捏住了距离他最近那个人的喉咙,手指发力收缩。
他的眼睛始终冷冷紧盯着黄沙。
右边的人猱身扑来,一把抱缠住史大路。
“大哥,快跑。”
谁敢说有信心制服一个暴怒的前特警队长?
可是往哪儿跑?
唯一的进出路,病房门口已经被堵死。
“黄沙,不用跑了,明年的今天,我给你烧纸。”史大路稳定的声线尽显阴沉冷酷。
感受到左手捏着的人,身体已经瘫软,抓住史大路左腕试图推开的双手也无力滑落。
史大路松开手掌。
他并没有想杀死对方,否则瞬间发力即可掐碎脆弱的喉骨,而不是缓缓用劲让他窒息。
黄沙慌了,再凶悍的人受伤时,也难免心灵脆弱。
史大路着意给他留出时间疗伤,就是要消磨其怒火,用疼痛逼出其潜藏内心深处的软弱。
王平生说得对,杀人不能一劳永逸,反而后患无穷。
他要在这个夜晚给黄沙留下终生难以磨灭的恐惧。
黄沙拔出针头,抄起输液用的盘架,大喝一声用顶端朝史大路面孔刺去。
史大路以抱住自己右手和半边身子的人为支柱,左右脚交替蹬墙,闪过黄沙刺击。
“大哥,打不过他的,你跳楼跑。”
看到兄弟为自己拼命缠住史大路,还发出惨烈的呼喊。
而史大路竟似完全不在意,双眼始终以残忍的平静注视着自己。
黄沙的心不由自主的砰砰乱跳,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头部倒流,让他一阵阵眩晕。
他害怕了,死亡从未如此近在咫尺。
对方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黄沙收回输液架,转身击碎窗户,没有半分迟疑跟着跳了出去。
二楼而已,跳出去就不会死。
听到随着重物坠地的闷响紧跟着传来黄沙的哀嚎,史大路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凌晨三时零七分五十五秒。
夜很深,时间也很长。
史大路扭头看着抱住自己的年轻人,他紧张的面容抽搐。
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糊了一脸,也不知是挨打痛苦所致还是害怕引起。
在对方眼中,自己一定如恶魔一样冷血无情。
黄沙一瘸一拐,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人体胸膜腔本是一个不含空气的密闭潜在性腔隙。
史大路故意拉开空管注射器,刺破这个封闭组织,并在遇阻惯性带动下将空气注入,形成气胸。
空气在胸腔模内持续刺激黄沙的末梢神经,让他不时承受着针刺刀割状的疼痛。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更不敢停下脚步。
他只想尽可能的远离这个疯子。
这个时间正是夜最黑暗的一段。
黄沙从未如此期盼黎明到来,却还要往最阴暗处行走。
无边的寂静弥漫整个世界,只有黄沙沉重的脚步,急促的喘息声回**。
凉意穿透身体,刺入骨髓。
通讯器不知丢在哪里,发环没有强制呼叫功能。
对,发环,他一定是用发环定位自己,黄沙思路豁然开朗,几分钟前自己托人追查史大路定位无效。这不正说明对方可以完全据此追索自己?
黄沙扯下发环,远远丢开。
以后的麻烦在今夜的生死前不值一提。
史大路拾起被黄沙遗弃的发环淡淡一笑,随手抛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
黄沙粗重的呼吸像破了的风箱,双腿酸痛,全身疲软。
他跑不动了。
夜色如墨,仿佛浓厚的永远无法化开,看不到尽头。
背后似乎总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咚咚的心跳,阵阵的眩晕,预兆着无路可逃。
不慌不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钻在草丛里的黄沙像玩捉迷藏的孩子,天真的以为只要闭上眼睛,别人就永远看不到自己。
“你好呀,黄二哥。”
“史大路,你想怎样?”黄沙浑身颤抖,嘶哑着从嗓子中挤出声音。
“夜半,夜半,时刻循环。始终有终始,世界本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惶恐?”史大路不紧不慢的拔出匕首。
“史大哥,我错了,咱们重新谈,我保证让你满意。”黄沙的眼泪难以控制的夺眶而出。
“好啊,我最喜欢谈了,你说,我听着。”
史大路微笑着礼貌回应,一脚踩住黄沙胸膛,一脚踩住黄沙左手,慢慢蹲下身去。
“老李的场子,我不要了。啊!”
史大路匕首锋刃缓缓刺入黄沙左腕,小心的避开血管,慢慢转动,找到目标后,奋力一挑。
崩的一声脆响,黄沙的手筋已然割断。
“啊,啊,史大哥,我没说完啊。”
“哦,不用着急,慢慢说,我听着呢。”史大路客客气气回答,一脚将黄沙踢翻过去,脸朝下,背朝上。
又用一只脚踩住黄沙的左脚。
“我真错了啊,所有的事情,我绝不追究,我保证什么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啊!”
史大路的匕首又探入黄沙膝弯,专业的挑脚筋可不是指脚踝那里。
“你配合一点儿,就不会太疼。”史大路柔声细语。
手中的匕首左右转动,找到最粗壮的那根大筋,全身发力。
嘎巴一下,随着黄沙的哀嚎,左腿已经不由自主的弯曲起来。
“我赔偿,我赔偿啊。三百单位漫纳,是我所有能拿出来的,我发誓,我保证,你相信我吧。”
嘹亮的警笛声远远传来,
史大路起身离开。
凌晨四时一十三分。
夜将过,天未白,
锦鸡啼,舒长啸,
归路晚,月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