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关头,一道银光如白龙行空,从旁斜射而来,正挡在胖子身前。
那是一柄长剑。剑柄处,一条白色的龙盘旋而上,灵动飘逸。它张开猛口,吐出一根纤薄的白刃,银光灿灿,夺人双目。那白刃挽了一个剑花,伴着隐隐的龙吟声,将纸女探出的手臂搅了个粉碎。
漫天飞舞的纸屑,如暮春里的雪,飒飒飘落。视线受阻间,白刃猝然翻转,直袭纸女脖颈。
纸女向后疾退,但那剑更快,一下便将她左侧的大半个脖子划开。
她落至地面,颈上的头颅歪向右侧,脸耳躺在肩膀上,显得分外诡异。她歪着脑袋,仔细打量面前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位俊秀的男子,白衣胜雪,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下凡一般。他长发及肩,眉长入鬓,一双龙目带着煞气,隐有水晶般的光华流转。掌中一把龙吟剑,软软的剑身随着微风轻摆,发出细细的低吟声,如一条不安的龙,随时想挣脱束缚,遨游天海。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胖子从地上爬起,抱拳拱手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武当山弟子,龙云舒。”白衣男子扭头望了他一眼,淡淡答道。
这淡淡的一望,令胖子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武当山,乃是江湖中的正道第一宗派,下辖九宫七十二峰,隐匿高手无数。自己行走江湖多年,为了免受他人欺凌,打的便是武当的旗号,如今无巧不巧,竟遇到了真正的武当弟子,这该如何是好?
龙云舒不管胖子的小心思,面向纸女而站。
纸女“咯咯咯”发出一阵阴笑,掉了一半的脑袋在脖子上颤动,道:“好一条俊俏的小白龙,怎竟干这苟且的勾当?背后偷袭,就不怕坏了你武当的名声么?”
龙云舒却不看她,反而望向纸扎铺,道:“总要好过你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暗处,借这纸傀儡装神弄鬼!”
他一语道破,这面前的纸女,竟是由人暗中操控的傀儡。而那暗中之人,正是藏身于纸扎铺中。
胖子在旁暗自吃惊:这纸人原来是一具人偶,难怪打也打不死、逃也逃不脱!只是这人偶的动作也未免太逼真流畅了些,那幕后之人的傀儡术该是炼到了怎样出神入化的境界?他一边嘀咕,一边探头缩脑地往铺子里望,却见里面光线昏暗,勉强能辨认出一些纸人车马靠墙站着,根本望不见其他。忽又想起一事,傀儡之所以能动,必是偃师以引线控制,可眼前所见,纸人身上哪有半根引线?
“咯咯咯……”纸女再度发出一声阴笑。随着她的笑声,那颗歪在肩头的脑袋竟缓缓抬了起来,重新合在了断颈处:“小子,你便是识破了我的傀儡术,又打得赢我么?”话音未落,身子便已到了云舒近前,仅剩的左臂前探,屈指成爪,直抓云舒颈嗓。
纸女动作虽快,云舒却看得清晰,他不疾不徐,抬剑直刺,剑尖微抖,朝纸女手臂缠去。
纸女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邪笑,她毫不躲避,迎着龙吟剑而上,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
此情此景,若是换作他人,很可能会趁势一阵剑花,彻底毁了这纸女。但云舒久经沙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下意识地放慢了招式,分出一缕神识戒备。蓦地,他心底一个激灵,龙吟剑也跟着发出一声轻吟。紧接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出现在了耳际。那声音犹如蚊蚋振翅,若非凝神,几不可闻。
他暗道不好,急忙撤身侧脸。一道阴风拂过耳畔,一缕发丝竟被齐齐削断!
这一瞬,他的冷汗冒了出来。不只是因为险些丢了性命,更可怕的是,他竟不知道袭击自己的是何物!
纸女邪笑着紧逼而至,她身在空中,朝云舒轻一挥手。云舒不敢怠慢,屏息凝神,便觉身前一丝阴风突至,急忙持剑护在胸前,同时左手探二指倚住剑身。
那丝阴风正撞在剑身。云舒顿觉双臂发麻,蹬蹬蹬倒退三步,这才卸去前力。未及站稳,便见纸女已飞跃而起,双足直朝头脸蹬来。
云舒避无可避,只好抬双臂招架。他气贯双臂,两团白光在手臂外护持,硬生生受了纸女的一击。
他脚下本就没来得及扎稳,受此巨力,身体腾空而起,忙借势翻了个个儿,才终于站稳了身形。
“咯咯咯……”纸女得意道,“武当,也不过如此!”
云舒缓缓直起身子,立起的眉毛,让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怒意。他沉声道:“我平生最恨一事,便是有人贬低武当!”
他说着,猛将龙吟剑往胸前一举,左手探二指压住眉心,双目一闭,朗声道:“白龙之瞳!”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白。那是一种纯粹的白,白的深沉,白的浓厚,令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污垢,都无法在这双眼睛中隐藏。
洞察术!胖子在旁看得分明,赶忙低头避开了那双眼。
透过这双眼,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真切起来。那每一丝风、每一粒尘,都在眼前放大,毫无保留地被它洞察,无可逃避。
他看到纸女正叫嚣着扑过来。她的身后,数十条纤细而透明的微丝抖动着,跳跃着,如魔鬼的触手。它们一端连着她身体,另一端则扎入纸扎铺门内的黑暗中。
天山冰蚕丝!他暗暗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