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逍遥馆里的灵鸢儿,与朔君情意绵绵,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时间了,虽然深知自己身份卑贱,不时会争风吃醋,对兆君若即若离,可难得自己自从遇见他,就一心一意的,想想每日像妻子一般盼望朔君前来,这心里情谊自比往日卖笑于别的男子不一样。如今再不找个归宿,肯定是要老弱惨死了,于是逮着机会,与朔君说了此事。
那日和朔君饭罢,仆人们撤去杯盏果蔬,老妈子们上来侍候沐浴,替灵鸢儿和朔君净身完毕,朔君这几日公务在身,不曾来灵鸢儿处,自然按耐不住心中的欲火,等老妈子们退去,就迫不及待地在春台上搂着灵鸢儿,噗噗嗤嗤地玩弄起来,灵鸢儿按住朔君道:“君,你爱我吗?”,朔君道:“怎么忽然问起?我若是不爱你,何苦忙里偷闲来寻你,天下女子多得是,可是偏偏你是绊住我了,我逃都逃不走。”灵鸢儿心里些许得到安慰,于是又说道:“那我们成亲如何?你只需帮我戴个根系良正的寻常人家,这样对王族也说的过去,我们成亲了,就不在这么偷偷摸摸了。要不然,你也看到,我就会老去,和那些老妈子一样,为年轻的姊妹们服侍着,这样,那我还不如死了。”朔君道:“休得说生生死死!我要是对你不忠,不得好死!”灵鸢儿已经哭成个泪人儿,呜咽道:“我不要你为我牺牲,如果你不在世了,我去爱谁?我要你好好活着,和我一起好好活着,我们成亲,教子,认认真真生活。”朔君惆怅道:“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多少人在羡慕着我们,何必走那世俗的定规,你看那些洞房花烛之后的夫妻,还不是各自营生,白衣苍狗。”灵鸢儿道:“可是我就是这般俗,你知道风尘女子,对凤冠霞帔看得多重要吗?我们何曾不想端坐在花轿里,你风度飘飘策马在前,走到家里,我们得到众人的祝福,喝交杯酒,偶尔吵吵闹闹,那才是人生啊。”灵鸢儿已经涕泗横流,朔君刚才那股热心思瞬间到九霄云外去了,心里沉沉的,安慰着灵鸢儿来,答应着灵鸢儿他会不负痴情人。俩人说话之间,只听得隔壁尤娆在操琴唱曲儿愉悦来客: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沈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来客们喝彩道:“尤娆娘不仅貌美还会弹一手好琵琶,堪比灵鸢儿啊。”尤娆笑道:“爷过奖了,我也是给先贤的辞赋谱曲,冒昧唱出来而已。我小妹生得仙风道骨,可惜命苦沦落在这逍遥馆里,以后还望各位赏脸,要是听曲儿解闷,可找我尤娆,妹妹三生有幸,难得遇上中意人,明日少些人打扰她,好让他们终成良缘,大伙在善意上也就功不可没了。”有客道:“尤娘乃群芳巾帼,这逍遥馆里的女子无人能及,就为你这豁达豪情,我们领命就是了。”尤娆感谢着大家,又欣然献歌几首,至夜深人静才罢。
这歌舞声色是世人迷之恋之,百音辗转,也道不尽人生红尘路。尤娆这逍遥巾帼的名声席卷了合欢里,多少男子都慕名前来,一时成了热热闹闹的去处,鸨娘娘对尤娆的对待也自不比往日那么轻慢些,姐儿地叫着,尤娆献艺贡唱,让这些男人们隔靴搔痒,可望而不可得。尤娆穿戴起居,更比众姐妹高贵些。
鸨娘娘屈指一算,是时候引进一波摸样可人的新人来逍遥馆了,于是让手下人四处采集。招来的不是病秧子,就是腿脚不灵便的,有些新人风姿韵味,就是摸样一般,鸨娘娘感慨道:“即使这般的女子,我的幻术让他们倾国倾城也是一时的事,这样我法力减弱,还留在人间干嘛?”手下一仆子道:“鸨娘娘,我知道一处人家的女儿摸样齐整,说来可是个奇女子嘞!”鸨娘娘道:“别卖你娘的关子!快说来于我听。”仆子颔首笑道:“小的记得曾随朔君鸢姐去壤驷谷游玩,遇见一女娃,摸样不再鸢姐之下,伶牙俐齿,很是个有灵气的女娃呢。”鸨娘娘感觉甚好,欲命下人去买来,只听仆子劝阻道:“不过,鸨娘娘有所不知,这女娃可是牧监壤驷敛里的千金,就是那个出生时河溪五彩,满谷异香的女子。要她来我们逍遥馆,这不是比成仙还难吗?她父母怎能答应这些事呢?”鸨娘娘嗔目结舌道:“这样看来,这孩子也快到成年时节了,让她做下一个灵鸢儿或者尤娆,红火我们逍遥馆的生意,自不比那些凡女子费力些。至于她愿不愿意,这可不是她自己说了算数的,我堂堂一鸨娘娘,那时在妖城翻云覆雨,可不是谣言传说嘞。”鸨娘娘吩咐那仆子明日就带她去壤驷谷转悠,决定会会那女娃。
次日天微亮,鸨娘娘一行人就来至壤驷谷,远远就看见三个女娃在河溪畔玩耍,两个穿戴平凡,陪伴左右玩耍,鸨娘娘幻化做灵鸢儿摸样,袅袅娜娜地上前去,那俩侍女道:“小姐,那里来了个女子,在向我们招手嘞。”丹若看明白了后道:“哦,那是神仙姐姐,我曾与她有一面之缘呢。”丹若上前去,笑道:“姐姐又来我们壤驷谷了,看来我们缘分在此啊。”面前这假灵鸢儿笑道:“多久不见妹妹,是长大了。”话还没说完,就左顾右盼,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丹若见状,忙道:“姐姐何事这么急切?”
假灵鸢儿道:“姐姐今日和公子来游玩,没带随从,我们玩耍,各自迷散了。”
“姐姐莫急,我们对这里的路径地势自然比你要熟悉的多,我们帮你找就是了。”未知事由的丹若,马上吩咐小玉和小蛮,分路去找,假灵鸢儿还不忘嘱咐说:“你们只需喊‘朔公子,灵鸢儿在寻你’便是了。”说完与丹若自成一路,寻那所谓的朔公子。“朔公子,灵鸢儿在寻你”鸨娘娘幻化的灵鸢儿同丹若行至芦苇深处,鸨娘娘妹妹长妹妹短的说着知心话,带至众仆人们潜伏的地方,像丹若放射了一股迷迭烟气,丹若于是恍恍惚惚地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话说小玉和小蛮按着小姐的吩咐寻了些时候,终没有结果,就回到原处来,不见小姐,千呼万唤,唯有芦苇绵延千里,就知道出了事,立即一路哭哭啼啼往笼翠楼跑去。
“老爷!夫人!小姐不见了!”小玉没进笼翠楼来,壤驷敛里和书凝梅就先闻到这叫喊声。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一回事?”壤驷敛里见小玉、小蛮进来问道。
“我们和小姐在河溪畔游玩,谁知来了一个神仙气骨的姐姐,说与小姐有一面之缘,还说什么要找朔公子,我们就分路找去,回来就不见小姐了,那个姐姐也不见了。”小蛮哭着说道。
敛里夫妇听得小蛮一席话,感觉如是晴天霹雳,书凝梅踉踉跄跄着,被左右侍女扶起来,敛里带着众人,在壤驷谷里细细寻找,山岩,杜鹃林,河溪,翻天覆地要寻到丹若。麒麟坡都细细找过,还是没见丹若的身影。
书凝梅哭道:“老爷啊老爷,这可怎么办?不如求个御令,好求得女儿平安回来。”
“你觉得这样做不可行啊,咱家女儿又不是凤体龙胎,王上政务繁忙,会关心这些个事?我看咱们还是派人四处打听,下布告寻女吧。”壤驷敛里无奈地说道。
自鸨娘娘得到丹若,就如获至宝,把丹若关在逍遥馆阁楼下。丹若醒来,自己被关在屋子里,就知道已经离了家园,自然痛苦起来,午饭时候,只见仆子进来,丹若细细看,方明白这是曾跟随那位神仙姐姐的小厮,于是骂道:“鬼东西!你和神仙姐姐串通一气把我带到这里是何意?”仆子笑道:“什么神仙姐姐?这里没有神仙姐姐,这里就是烟柳繁华地逍遥馆,我们在这里做事只是混口饭吃。”
丹若往仆子脸上吐了沫子道:“呸!为了钱财能干这种事来?”那仆子抹了一把脸说道:“小姐不必这么激动,我没杀人,只是向鸨娘娘告知了她所需的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伤大害,哦对了,我叫钊儿,小姐以后成为头牌了,照顾小弟才是。”
“这么说,不是神仙姐姐坏的事?可是?”丹若问道。
“你说的神仙姐姐不过是我们这里的名妓罢了。那天见你的是我们鸨娘娘幻化而成的灵鸢儿姐。”钊儿说完,开门出去,遇见了鸨娘娘来,“里面那女娃可乖顺些?”,钊儿忙说道:“鸨娘娘放心,她怪顺着呢。”
鸨娘娘进来,丹若知道原来是这**肥臀的中年女子搞的事,想都没想,就拿出鸳鸯刀,扑向鸨娘娘,丹若是手疾,鸨娘娘眼快,将那身子一闪,鸳鸯刀里划过鸨娘娘的肩头,那肩头就流出紫色血来。
“哎呀呀!你这没教养的小蹄子!快把她绑在院内的策红柱上,老娘要好好教训这放肆的蹄子!”钊儿一伙就上前来,把丹若绑在院内的策红柱上。
灵鸢儿正在看这闲书,忽然听到楼下鸨娘娘破口骂着,那被骂之人也不甘示弱地回骂着,灵鸢儿想到自己那年也不是这样整治过来成现在这个性子来的,于是也不理会,继续掩好窗门看起书来。
“妹妹在吗?”门外传来尤娆的声音。
“姐姐有何事?”灵鸢儿说着开来门。
“妹妹今日怎么一个人躲在屋里,怪闷的,你看楼下鸨娘娘又在鞭策新人了。心疼他们,多像当年的我们啊。那个妹妹被绑在策红柱上了,这么一看,摸样比众新人出挑些,可惜性子太烈。终是吃苦的命。”尤娆长叹一声道。
灵鸢儿听着尤娆的言语随便一瞥,不禁看到有个熟悉的模样来,再三看得清楚些,才发现是在杜鹃坡带自己畅游一番的妹妹,遂丢下手里的书,小跑下楼去。
只见策红柱上捆着一位少女,肌肤如凝脂,花瓣唇,如鹤颈,似雀眼,骂着手舞鞭策的鸨娘娘,众新人没有一个上去阻拦的,都战栗着不说话。“妈妈何事这么大费周折呢?”灵鸢儿上前按住鸨娘娘手说道。
“现在的人不知天高地厚,我就教训这些个不知好歹的给大伙儿提个醒。”鸨娘娘双手叉腰喘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