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浩**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袅袅歌声在夜空下回**,容貌俊美的少年少女们身穿华服,在灯火下载歌载舞。金碧辉煌的房间中萦绕着沁人心脾的香气,长桌上摆满了美酒和四时鲜果。
一个身穿布衣、头发枯黄的瘦弱少女推开了门,看到的就是这宛如仙境般奢丽诱人的一幕。
屋子里似没人注意到她,她小心翼翼地在这些仙子般的美人中穿梭,停在了窗前。镶着金边的木窗敞开了一条缝隙,可见细雨纷飞,松涛如海。
她推开木窗,只见整座山都被灯火点缀,无数盏花灯悬在树梢,将夜晚的山林映得如白昼般明亮。
石阶像是一条银色的光带,从山下迤逦蜿蜒而来,遥遥看去,正有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少年,踏着美丽的光练,拾阶而上。
虽然看不清容貌,也可见他衣袂飘飘,身形俊朗,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风流之气。
“怎么会有如此美人……”她低声感慨,将窈窕的身体探出了窗外。
青衣少年快步走到了山顶的宫殿前,身影一闪,已经踏入了辉煌的灯火中。而就在这时,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推着它们一般。
随着咣的一声闷响,门严丝合缝地阖上,万丈金光消失于黑夜,满山灯火也次第熄灭。
整座山黑如墨锭,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弯月影,像是只半睁半合的眼,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之上,凝视着这亘古不变的长夜。
一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月落乌啼,汴河上传来琅琅读书声。
一个身穿月蓝色衣袍、头戴同色纱帽的少年正坐在一叶扁舟上,一边赏月,一边摇头晃脑地背诗。
他不过二十出头,清秀中透着几分憨厚,却正是花痴书生王子进。
河水如练,河心穿梭着来往的扁舟和画舫,几名轻佻美丽的歌姬看到了他,都娇笑着朝他丢出水果和锦帕。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他见引得美人注意,更加大声地朗诵起来。
可就在这时,却听美人们发出连连赞叹之声,蜂拥着向船头跑了过去。他心下一沉,知道不妙,忙向小舟后看去。
果然,只见绯绡一袭白色吴绫长袍,衣袂翩翩,长身玉立地站在船尾,宛如仙人下凡一般俊美飘逸。
他拿起玉笛,凑在红唇边,轻轻吹奏起一首《春江花月夜》。
“真是太美了!”“奴家从来都没见过这样俊俏的郎君!”“让他上我们的船吧,我给他银子都行!”
画舫缓缓从两人的小舟旁划过,歌姬们又从船头跑到船尾,只为一睹绯绡的风姿。她们互相推搡,想要多看这美少年几眼。
可江水悠悠,还是让两条船擦肩而过,华丽的画舫满载着女人们的叹息,顺水远去。
“你是故意抢我风头的!”王子进手脚并用地爬到船尾,质问绯绡。
绯绡却不理他,仍闭着眼睛吹奏玉笛。但见月光如轻纱般笼罩在他身上,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梦幻的光晕,照得他黑发如炭,肌肤宛如玉雕般晶莹剔透,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王子进看着他过人的风姿,也不由得呆住了。
“我只是见这江天明月格外美丽,想要吹首曲子而已。”绯绡吹罢一曲,放下玉笛,红唇微翘,笑眯眯地说,“子进,何必那么小气呢?”
“嘁,死狐狸,就知道你有借口!”王子进气鼓鼓地坐下,拿起酒杯喝酒,不愿跟他多费口舌。
绯绡出够了风头,捋了捋绸缎般的黑发,也坐在他对面吃起了鸡。只见他双手齐上,飞快撕下一只鸡腿,跟方才翩然出尘的模样截然不同,一看就是只贪吃的狐狸。
王子进朝他翻了个白眼,只能仰头赏月,将一腔热情,都付与了这春水与月色。
绯绡正吃到兴头上,突然浑身一僵,凤眼含威,死死地盯住了苍茫的夜空。
“你……你怎么了?”王子进看他脸色,心知不妙。
可绯绡根本不回答他,丢掉了吃到一半的鸡,身形如电,居然飞快地钻进了船舱里。几乎在他消失的同时,一个白点出现在了半空中。
王子进好奇地看向那个宛如针尖大小的白点,只见它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竟然是一只纸鹤。
他立刻被吓得脸色惨白,这种纸鹤是铁公鸡兼算盘精青绫报信专用的,它从来不会送来喜讯,只会带来霉运。
果然,纸鹤一见到他,就收拢翅膀停在了他的肩头。王子进硬着头皮将它放在手中,只见它残破不堪,翅膀还少了半截,似经历过千难万险。
“绯绡!绯绡!青绫似乎遇到麻烦啦!”他抓起纸鹤,朝船舱中嚷,“别躲了,快出来面对!”
“我什么都听不到。”江风中传来了绯绡幽幽的叹息。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他还是被王子进喊出来,满脸嫌弃地看着放在甲板上的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