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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1章 君子有三畏(1 / 2)

羊恭直觉身子一路斜直上升,眼下尽是险峰如笔,挺拔壮丽。

孟君婆婆设法让众人进餐,见众少年挨饿后举止不雅,心中不喜,但随即又想道:“自古以来,各大门派选拔弟子,都要精挑细选。那本来就是良才美玉,又如何能显示得出能耐?儒门有教无类,就算是天下资质最差的人,只要入到老婆子的门下,定能将其**成一等一的高手。”

只见她从怀中摸出三块竹板,滴滴答答在半空随意敲打,然后往地上一抛,三块竹板应声而落。此举自是占卜卦算,择定拜师吉日。然而孟君婆婆连抛三次,均是摇头,显然是选不出黄道吉日。

如是再三,仍未如愿,孟君婆婆怒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是黄道吉日,老婆子今日便将你们收入儒门。”意念一起,将地上三块竹板击得粉碎。

孟君婆婆将众人领到峰顶上的一处冰雪绝壁,令众人站定后,然后飞身上去,长竹竿在大青石来回挥动。只见她身影闪动,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石屑随着她的身影蹿动,四下纷飞。

顷刻间,冰雪覆盖之下的大青石上笔画渐成,俨然一老人头模样。尘粉弥漫处,孟君婆婆身形落下,双膝着地,一番虔诚礼拜,然后站起身来。

她如此身法,矫若游龙,潇洒利索,哪里是老态龙钟的老人?众少年看得暗暗喝彩,叫绝不已。

孟君婆婆道:“众小子,老婆子今日便将你们收入儒门!本门自有本门的规矩,凡是儒门中人,需从三岁选定……”说到这里,心中泛起阵阵凉意,自是回想起当年为了与道门无为子结合而被儒门逐出的那一幕。

她略一停顿后又说道:“可老婆子偏不信这一套!”

众少年乃汉化匈奴的子弟,平日多半读四书五经,自打心底里敬重儒门。如今得蒙孟君婆婆垂青,收为儒门门下弟子,大觉三生有幸。

铁伐浩图却道:“老前辈,咱们身上却没带银子,今日恐怕不能拜入你的门下。待我回去知会我爹爹,让他将金银财物……”

孟君婆婆突然怒喝道:“小子,你胡说些什么?老婆子要你金银财物作甚?”铁伐浩图被她一喝,哪里还敢吱声?

刘熙说道:“师父,这些金银财物是咱们孝敬你的‘择门费’和‘拜师费’!”

孟君婆婆更是大怒,说道:“玄道中人,义气为重,自古以来门派拜师授徒,从不向徒弟们索财物,这是玄道规矩,决不能坏。”

众少年惧于他的神威,不敢再发一语。

羊恭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门派招收弟子,无一不向新收的门下弟子索要钱财。老胡曾说,这个‘择门费’和‘拜师费’更是重中之重,成为各大门派牟利的重要手段之一。”

孟君婆婆道:“你这小子所言不错!如今的玄道就是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的。老婆子大半生少在江湖上走动,如今出来走了一遭,也当真是长了见识了。可天下人若尽是唯利是图,谁来踏踏实实、安安分分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她虽然被逐出儒门,骨子里对圣人极忠,虽是一妇道人家,浑身上下却是铁骨,无论她身在何处,始终心怀儒门礼法,圣人道义。

只听得她续道:“玄道中的兴衰成败,天下修真门派的生死存亡,全赖师承授业而来。如此关乎气数命脉的大事,却被中原各派用来牟利,顽疾不除,玄道又如何能兴旺?老婆子看不过眼,为此杀了不少那些胡作非为之人!”

羊恭笑道:“可如今整个中原各派,无一不是如此,又如何杀得尽?”

孟君婆婆凛然道:“老婆子见一个,就杀一个;见两个,就杀一双,杀得了多少算多少,毫不留情,绝不手软!”

羊恭似笑非笑的说道:“可天下穷苦老百姓,为了能让子女跻身各大名门正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未必有人领你的情。还是别多管闲事为好!”

孟君婆婆道:“人在做,天在看。君子须畏天命,倘若连天也不怕,行事便无所顾忌。如今中原各派胆敢如此恣意妄为,皆因心中无所畏。”

羊恭心中暗笑:“原来这老婆子和胡一刀一样的疯癫!好笑!好笑!”却也笑不出声来。

胡一刀秉承慕容屠欲魂的教诲,素以斩妖除魔、杀奸镇邪为己任,捍卫忠义,但凡遇上世间不平之事,就是一刀。

孟君婆婆指着崖上刻像,说道:“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甲大人,侮圣人之言。”

当下将这句话解释一番:君子要畏惧天命,畏惧身居高位的人,要依照圣人的言论行事;而小人不懂得天命,因而也知道畏惧,所以就轻侮位高之人,蔑视圣人之言。

羊恭心想:“小羊儿不是什么君子,因此也没有三畏。大人圣人,全当他放屁!”忽地想起与悌子一同进食时的情景,悌子讲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心中烦闷不已。想到这里,突觉心中一痛:“悌子生死如何?”不由得愣住不动。

孟君婆婆向着崖上刻像道:“这是儒门祖师爷孔圣人,凡我儒门之人,必拜孔圣人!”

众少年见孟君婆婆顷刻间凌空刻石,羡慕得目瞪口呆,均想:“若得婆婆真传,终身受益!”他们对孟君婆婆由畏生敬,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未等孟君婆婆说完,早已跪拜在地。

羊恭正自心忧悌子,众少年早已跪拜在地,他却丝毫未觉。

孟君婆婆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他不愿跪下,立马喝道:“小子,为何不跪?”

羊恭被喝一声,回过神来,见众少年对着石像跪拜,问道:“这老头是谁?他就是儒门的老祖宗么?”

孟君婆婆见羊恭出言不敬,本欲发作,但见今日是儒门收徒之日,强忍怒气说道:“儒门开山圣人!”

羊恭道:“那谁执掌当今的儒门……”一言未必,突然眼前飞过一阵行风,脸面隐隐刺痛,随即腰间一轻,杀猪刀早已落入孟君婆婆的手中。

羊恭暗骂道:“这恭子慧剑是我名号的信物,被她强行夺取,必定是要灭我这个儒门掌教。恭子一灭,她的儒门就天下正宗啦!”

只见孟君婆婆祭起杀猪刀,长竹竿如风,星光漫天闪耀,杀猪刀欲飞,却始终牢牢控制在她的掌握之中。

众少年心想:“这臭小子有难啦!看他能犟到何时?”他们虽感念羊恭的救命之恩,却也想看到他出丑。

羊恭心头一沉:“她先是毁了我的杀猪刀,然后便杀我的头。她来去如风,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心中主意既定,旋踵便走,但随即两脚发软,因为这绝顶之上四面临渊,如何下得去?

却听得孟君婆婆道:“小子,这确实是儒门慧剑的灵力,此时虽被封印,仍是强劲若斯,令人叹服!你有恭子的名号,言行却与之相去甚远。儒门岂能有如此胡闹之人?”

羊恭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孟君婆婆磕头便拜,此举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平日打斗,他们将羊恭逼得无还手之力时,要他跪地求饶,那真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此时见羊恭噗通的跪下,只道他屈服孟君婆婆的声威。

孟君婆婆大喜,将杀猪刀交还羊恭后说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羊恭仍是不住的磕头。孟君婆婆更时眉开眼笑,说道:“你是要归入我门下?那先得向本门开山圣人磕头跪拜。”

羊恭却道:“前辈玄术通神,放眼天下,更无敌手!如今儒门悌子有难,还请婆婆看在昔日儒门的情分上,下山救悌子一命。”于是便将与悌子如何遇险,如何为青竹六侠所逼,悌子如何折了一双腿的事如实转告。

孟君婆婆又是一个突兀,想不到羊恭不是改过迁善,也不是要拜自己为师,而是要求自己去救人。她虽然被儒门逐出,但仍是将儒门圣人奉若天神,不喜羊恭晦辱圣人之言,是以不为所动。

羊恭又何止晦辱圣人之言?自被她擒来至今,他的一言一行,处处无不是与儒门礼法背道而驰。孟君婆婆深信自己授徒之能,门下弟子纵然驽钝,自信亦能将其**成一流好手,却不喜本性顽劣之徒。正所谓“孺子可教”,羊恭不畏天命,不畏身居高位之人,不依照圣人之言行事,又岂是可教的孺子?

羊恭见孟君婆婆不发一言,又恳请了一遍,语意诚恳,极尽卑恭。自他有“恭子”的名号以来,待人以这一次最为恭敬谦卑,名符其实,真真正正够得上“恭子”二字。

孟君婆婆却道:“我是儒门叛徒,儒门诸子与我何干?”

羊恭说道:“儒门中人,仁爱天下,自当急人之难。你明知悌子有难,却坐视不顾,亏你还有脸面在此招收门徒。”

孟君婆婆喝道:“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老婆子好歹亦是你的前辈,你这小子何故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