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下午,乔漫丽正在屋里收拾最后几件行李,院门突然被拍得山响。
“漫丽!我回来了!开门!我是建国啊!”一个囂张又带著流气的男声在外头嚷嚷,伴隨著一个老妇人的帮腔:“漫丽啊,开开门,建国回来了,咱们一家团圆了!”
是前夫周建国和他那个刻薄的娘!
乔漫丽瞬间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他们真的找来了!
还挑在这个她即將脱身的关键时刻!
她强撑著走到院门口,隔著门缝一看——周建国穿著一身不合身的新衣裳,叼著菸捲,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娘在旁边,三角眼滴溜溜转著。
周建国继续拍门:“红红!!爹来看你们了!爹现在好了,接你们去过好日子!”
周围几户邻居都被惊动了,纷纷探头张望。
乔漫丽想起小小和她的交代:那个畜生一定会来找她,小小不在,自己要示弱要在明处,伤口要亮给人看,对付家暴,你反抗越大他越不敢囂张,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不要硬碰硬,在大庭广眾在越惨越好,但不能跪,一跪就输了,可以坐在地上。
在衝突中,不要给他一点话语权,让人同情他,谁先公开受伤,谁往往就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在公开场合,施暴者的行为会被无限放大。
她表现得越惨,周建国的形象就越丑陋,他的社会压力就越大,她就越安全。
乔漫丽知道自己傻,但是她知道谁好,小小的亲娘死,有一部分是自己爹做的孽。
她不敢恨她爹,她寧可死,她也绝对不求她爹,
如果她把衣服脱了下来,她就被別的男人看光身体,德胜会不会嫌弃她……
这衣服她必须脱,只有脱了,红红才可以脱身,才可以安全……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周建国见她开门,咧嘴就要往里闯:“我闺女呢”
乔漫丽拿著铁棍,全身发抖,就连声音发抖,却异常清晰大声:“周建国,我们早就离婚了!红红和跟你没关係!”
周建国唾沫星子横飞,“放屁,老子是她们亲爹!老子现在出来了,就要带她们走!”
他娘在一旁阴阳怪气:“漫丽啊,建国到底是孩子爹。他在里头伤了身子,就剩下这么两个根,你不能这么狠心……”
她心里咯噔一下,小小说过在衝突中,绝对不能让他得到同情,一个男人伤了根本,再说下去,他搞不好会得到红红。
即使德胜不要她,她也没有怨言,她是红红的娘。
乔漫丽突然笑了,笑声悽厉:“他伤了身子那我这一身伤是哪来的!”
在周建国和他娘错愕的目光中,在左右邻居震惊的注视下,乔漫丽猛地扯开自己的衣,把衣服脱了下来,就留了一件背心,露出底下伤痕累累的身体。
一道道陈年旧伤像蜈蚣一样爬满她的背部、手臂,有新伤叠旧伤,触目惊心。
“大家看看!这就是这个畜生干的好事!”乔漫丽声音带著哭腔,却坚持站著,“当年往死里打我,就连我怀了红红还打,双胞胎呀!他这个畜生,还不送我去医院,现在说伤了身子报应!这都是报应!”
她不等周建国反驳,突然抱头蹲下,歇斯底里地尖叫:“別打我!求求你別再打我了!我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把家暴受害者的恐惧和绝望演得淋漓尽致。
左右邻居顿时炸开了锅:
“天吶!这么多伤!”
“周建国你还是不是人!”
“漫丽快起来,现在是新社会,没人能打你!”
周建国和他娘彻底傻眼了。
他们想来耍横要人,没想到乔漫丽来了这一出。
“你、你胡说八道!”周建国气得脸色铁青。
乔漫丽抬起泪眼:“我胡说要我去医院验伤吗需要我去妇联告你吗周建国,你要是再敢纠缠我和孩子,我就把你当年怎么往死里打我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写出来,贴满全军区!让你那个大领导看看,他救的是个什么畜生!”
这话戳中了周建国的死穴。他刚靠救命之恩攀上高枝,最怕的就是旧事重提。
“你、你给我等著!”周建国色厉內荏地撂下狠话,拉著他娘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