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味见两人一前一后而来,明显是不欢而散,脸上的笑顿时就欢快了。
“白神医和霍指挥使叙好旧了?那我们走吧,不要耽误霍指挥使教太孙习武”。
萧序显然想跟白前说几句,但刚一张口就忍不住喘,只好乖乖闭上嘴以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颜面。
白前朝还在扎马步的萧序福了福,点头,与唐知味并肩离开。
唐知味偏着头笑问,“怎么?今儿霍指挥使也失宠了?”
白前不理他,唐知味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今儿不是霍指挥使的错,更不是我唐某人的错,白神医只是想家了,所以看谁都不顺眼!”
白前还是不理他,唐知味戳戳她,“白神医,真的想家了?”
白前顿住脚步,深吐一口气,“我不想家,不要做多余的事,更不要为我做多余的事,我不想萧姐姐再误会”。
唐知味意味不明挑眉,“也不想霍指挥使误会?”
白前冷笑着朝他指了指自己腰封,“你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扎哑你!”
唐知味顺着她玉白的食指,看到了与她的手指几乎同一颜色的大朵牡丹,眉头顿时重重一跳。
他记性绝佳,片刻的功夫就将从第一次见她一直到今天,她腰封上或绣、或镶、或缠绕的花朵在脑海中过了个遍。
她喜欢长得漂亮、性子简单的人,霍幼安、萧软软、宋正则几乎都是这个类型。
她喜欢漂亮的人,更喜欢漂亮的人打扮自己。
霍幼安简简单单换条抹额便能叫她心情大好。
而她显然也以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向来喜欢在穿衣打扮上花心思。
白家清廉,请不起五两银子一个月的大厨,她的丫鬟也只有一个小草,且还十分有可能是她师父送给她的。
可她的衣服却几乎从来没有重过样,各种颜色、各种材质,各种样式的上襦、裙子、褙子、袄子、长衣……花团锦簇,将她秾丽温柔的小脸衬得越发娇美动人。
就是发簪、腰封这样的配饰,他也没见过她戴同样的。
他只看到了她爱美到近乎奢靡,只想到了记忆中娘亲也是这般爱美到近乎挑剔。
却没注意到她腰封上的纹饰永远是各种各样的花,各种各样的白花——
白牡丹、白芍药、白月季、白蔷薇、白梅……
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只不过他不了解相关的习俗,所以没有过多地将目光放于其上。
就像许远程投毒、死于大火,肯定也有特殊的原因,只不过他缺失了其中关键信息,所以,无法猜出来……
唐知味将白前送到豫华殿后直奔石渠阁,命守阁人将所有的地方志都找了出来,一页一页翻开。
他从小记忆超群,博闻强识,可生也有涯,而知无涯,就算是他,也不能说看过所有的书,知道天下所有的事。
霍幼安踏着暮色在石渠阁找到唐知味时,唐知味正对着面前古老发黄的书发呆,连他靠近都没发现。
霍幼安在他身边跪坐下来,眼角余光一扫而过。
“……湘西巫医一族……寡妇守孝配以白花腰带……”等字。
他转过目光将那一页文字从头到尾认真看过,语气肃厉,“你查她?”
唐知味苦笑着抬手去揉发胀的太阳穴,“你知道?”
不说白前那些漂亮多彩的首饰衣裙,就说白前的年纪,她离及笄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谁会想到她已经在守寡了?
“白神医和我说过”。
唐知味惊讶转眸去看他,“她和你说过?什么时候?”
“我母亲投缳那一天,她让我陪她去买药”。
唐知味愣了愣,随即苦笑。
那么早,那时候,他甚至还不认识她——
也就是说,白前极有可能是发现了霍幼安对她起了心思,所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他,她嫁过人了,又死了夫君。
而霍幼安是镇国公爵位的继承人,再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寡妇。
所以,她觉得她说清楚了,再与霍幼安来往,陶醉于霍幼安的美色时,便觉得稍稍过界也无妨。
而今天,她突然就跟霍幼安翻脸了,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寡妇的身份并没有吓退他?
“你今天和她说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我问她想不想回家”。
霍幼安坦诚开口,这本就是他今天来找唐知味的目的。
他实在摸不准白前的心思,唐知味比他聪明,又比他熟悉她,总该能猜到几分。
唐知味恍然,“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她也生气了。
从东宫到豫华殿那么远的路,都没和我说话”。
唐知味问,她也生气?
霍幼安更加不解,“为什么?”
大约就是你问出了那样的话时,不小心露了心意,让她知道你在乎她,超出了她以为的程度。
她便要与你保持距离,免得叫你越陷越深。
同时,也与我保持距离,免得叫萧软软更伤心罢了。
“她在宫中没有危险,我们暂时不要做多余的事,免得叫她生气”。
唐知味说着苦笑着长叹,“我娘说,女儿家哭多了,会损福气,生气多了,会容易老”。
霍幼安顿时紧张了,“那我要怎么办?我已经叫她不要生气了,她不理我”。
唐知味扶着他的胳膊挣扎着站起来,因为跪坐太久,他起身后扶着霍幼安站了好一会才终于勉强站稳了,松开手。
“霍二爷,有一桩挣银子的营生,去不去?”
挣到了银子,我们都买多多的漂亮衣裳穿,她看了肯定就又高兴了。
唐知味选择性地忽视了,白前只喜欢英俊英武的俊俏少年的事实,低头看了看自己常年不变的官袍。
他实在太穷了,常年都是朝廷发的两件官袍换着穿。
连过年的新衣裳,都是新发的官袍。
这次,他一定要大挣一笔,买多多的漂亮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