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宁洲又捉住了那只小白鼠,把各种酷刑都往它那副弱小的身躯上施了一遍——毒素、火烧、冰冻、电击……甚听起来很残忍,看起来更残忍,饶是宁洲觉得自己铁石心肠,偶尔也会感到不忍心。
但他终究没有因此中止实验,哪怕小白鼠的确很痛苦,可挣扎到最后,它会活下来的。
它体内的特殊物质——也就是来自云初血液里的放射性元素在它的体细胞内发挥了让人难以想象的效用,令小白鼠的细胞保持了较正常形态时成千上百倍的活性,因而不管受到多大的伤害,它都能在彻底的死亡来临之前恢复。
就像从前的云初一样。
在小白鼠又一次死里逃生之后,尽管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它的精神已经完全被折磨到崩溃了,它再也没力气逃跑,就那么蜷缩着,趴在冰凉的操作台上,瑟瑟发抖地看着那只朝它伸来的大手。
宁洲轻轻地把它捞起来,动作看起来颇为怜惜,不过连他自己都清楚,这只是假象,他的心比冰块还冷,比石头还硬。
在进行了一轮实验后,他没在继续折腾那只可怜的小动物,他把它放回来装有同伴的笼子里,可那只小白鼠已经完全无法融入鼠群了,或者说,是它主观上没有意愿再融入。
它无法信任任何一个接近它的生物,哪怕它们是同类;它瑟缩在角落,艰难地呼吸着,双眼空洞无神……说出来可能有些荒唐,但宁洲真的从一只小老鼠上感到了一种厌世的情绪。
他一边继续观察这只小白鼠,一边陷入了沉思——从小白鼠的身上,他大抵能推测出云初遭受过什么,当然,身为一个寿命长得多的人类,她的经历一定比这个小东西要复杂得多,而性格也要坚韧得多。
只是那种厌世与惫懒的情绪,却是如出一辙的。
而之后小白鼠的命运也跟云初大同小异,只不过是个加速的初级版——它开始出现了全身器官衰竭的症状。
宁洲修长的指间把玩着一根试管,里头装着半瓶半透明的**,就跟打进小白鼠体内的东西一模一样。
那正事他从陨石切片里分离出来、并以韩默血液为培养基培养、提取出来的物质。
宁洲看着那只垂死挣扎的小白鼠,眼底透出来一点怜悯——不管主观意愿如何,真正在赴死的那一刻,绝大多数的生物还是会感到恐惧、并生出强烈的求生意愿,这并非软弱,而是生物的本能。
他再次把小白鼠提了起来,大发慈悲的往它的体内注射了一点**,真的只是一点点,几毫克的体量,但也足以让小白鼠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
尽管宁洲心知肚明——这点份量,并不足以维持很长时间,用不了多久,这只小白鼠会重新陷入衰弱之中。
但对于他来说,这完全是个成功的实验。
“现在,”宁洲脱掉白大褂,换了身衣服,“是时候去医院了。”
韩默也该等急了。
如他所料,韩默的确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
转到江城最好的医院后,云初的情况也并没有什么改善,这边的医生能做到也只有利用最好的医疗设备来维持云初基本的生命体征而已。
本来韩默觉得,能维持现状也不错了,可没想到,连这也是奢求,云初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一天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处于昏迷之中,任谁来看,都不是好征兆。
韩默本来是个有耐心的人,他说服力自己无数次,要给宁洲时间,就算是门外汉,他也知道宁洲要进行的是一项大工程……可现在,他真的等不起了。
他终于给宁洲打了电话。
那边倒是很快就接起来了:“韩医生?”
“我想问一下,”韩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礼貌又克制,“你的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
“没关系的韩医生,你要是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彼时宁洲正在开车,只是路上有点堵,他的车陷在了车流里,以龟速往前挪动,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声音也透着股轻松自在,同焦灼的韩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韩默知道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瞒不过他,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也就开门见山了:“你说过,能救她的。”
“是啊。”他还是那副轻松的口吻,“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只是不巧,遇到了一点小堵车。”
韩默的精神为之一振,却又有些疑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这样啊……需要我去接你们?”
“不用,我开车来的。”宁洲谢绝了他的提议,他看了眼时间,“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云初还不至于半个小时都等不到,韩默稍稍安心:“好,我等你。”
在他准备结束通话时,宁洲却又出声了:“不过韩医生,我想,我们还需要再聊聊……有些严重的事情,我秉持着严谨负责的态度,必须告知你,之后,也需要你来做决定。”
韩默心头一跳,不过这不妨碍他立时应下:“好。”
通话结束,韩默却握着手机发了许久的呆,许久之后,他露出一个苦笑,宁洲这个爱卖关子的爱好着实让人讨厌,要么不说,要么就说清楚,也不至于让他这么七上八下的吊着。
不过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家呢?再怎么不爽也只能默默咽了。
发完呆,他又回到了重症监护室,叶闻之、夏添还有杜雨杉几个人都在,他们都很默契,谁都没说话,以免打扰云初的休养。见他返回,也只是点点头,不曾想韩默却主动开口了。
“宁洲要过来了。”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其实就算他们高声说话,昏睡的云初也根本听不见,但他们还是习惯性的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