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又被他那句话暖了一下心,她把唇边的笑意压下去,板着脸说:“想多了,我才不会管你。”
韩默顺着她的话说:“好,那你到了前边那段路,把我放下来呗。”
云初瞟了他一眼:“然后呢?”
“然后你该干嘛干嘛去,”韩默两手往脑后一枕,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反正你又不管我死活不是?”
云初听得哭笑不得:“跟你开个玩笑,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他也笑:“配合你的表演罢了。”
云初翻了个白眼:“得了,你有跟赵永卿定下时间地点吗?”
“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说一小时后见。”韩默的神情正经了很多,“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跟我聊天的,应该就是赵永卿本人。”
云初又瞥了眼车窗外流水般来来往往的车辆,生怕待会儿又堵起来,催促道:“哎,你先把地址告诉我。”
“哦,对!”韩默先报了地址,云初在车载导航仪里定了位,才放下心:“管他的呢,反正见了面就知道了……对方要真是不怀好意,我就先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这个女人……真是好有安全感啊!韩默还挺感动的,也没觉着哪里奇怪,他逐渐习惯被她保护了。
被喜欢的人保护,有什么不可以呢?
韩默一直觉得,保护欲一直是一种温柔且强大的力量,这无关男女,那些能付诸行动的人尤其可贵,即使这种保护欲本身也许无关爱情,甚至有时就只是一腔热血,那也没关系,他同样甘之如饴。
“谢谢你。”
他的道谢来得郑重其事,搞得云初有点懵:“呃,不用谢……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这么客气干嘛?”
这还要损他一回……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韩默摇头失笑:“还是要谢的,你又没义务保护我,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在心里的。”
云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小子……还挺上道的。
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斗米恩升米仇的白眼狼,总是把别人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从无感恩之心。
其实她也不是真要旁人对她感恩戴德,可她也不是圣人,也希望自己的善意不被辜负。
追根究底,还是当初被云家人背叛的后遗症吧。
一扯到这个,云初就不愿再往下想,她扯了扯嘴角:“嗯,嗯,知道韩医生是个好孩子了。”
韩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现在有个不太好的流行词叫“爹味”发言,而他旁边这位,大概是“祖宗味儿”发言吧。
赵永卿从**爬起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冷水脸。
之后再照镜子,他的脸颊跟鼻头都有些发红,比先前面无血色的模样好点,没那么憔悴了。
他深吸一口气,扯过毛巾草草擦干脸上的水迹,又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恰好撞上他母亲在客厅里翻箱倒柜,一抬眼,正好看到了赵永卿,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主动出过房门了,他母亲很有几分惊喜:“儿子,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饿了?妈给你弄吃的去!”
她说着,就把一个小本本放进外衣口袋里,接着要往厨房去,赵永卿虽然没看清那是什么,但直觉不对劲,连忙叫住她:“妈,你在找什么?”
他好阵子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声音发涩,可他母亲面上的喜色又多了几分:“儿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啊,我找的是咱们家的存折。”
说到这里,她倏地打住了,因为接下来,赵永卿肯定会问为什么要把存折翻出来,她一直没敢把赵海棠出事的事情跟他说,生怕刺激到他。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时候,赵永卿果真发问了:“存折?您要用钱么?”
顿了一下,又皱起眉:“对了,最近怎么不见我爸?”
赵海棠妻子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绷得死紧,怕什么来什么,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勉强笑道:“你爸啊……他好着呢,只是最近去外地出差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家。”
说到这里,她有点悲从中来,眼框一下子红了。
她自己没意识到,赵永卿却都看在眼里,他在一次偶然中偷听到母亲和叔叔的对话,已经知道父亲被刑拘的事了。
他之所以装作不知情,除了让母亲安心之外,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跟他二叔脱不开关系,可他现在手里没有证据,索性让自己“置身事外”,也免得叫他那个不怀好意的二叔提防他。
赵永卿很早就知道他二叔赵海瑞私下里在搞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生意,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攒下什么身家,反而隔三差五来找他爸借钱。
以前赵永卿也觉着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可自从这段时间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赵海瑞明面上是帮着跑腿,但暗地里三番五次以各种名目跟他妈伸手要钱,赵永卿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人一旦起了疑心,那么思维就会无限发散,那么以前模糊乃至忽略的某些事,都逐渐的清晰起来。
这几天,赵永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理顺:自己因焦虑失眠去看心理医生,情况本已好转却又因为产生幻觉恐惧症发作,父亲因此记恨心理医生,最后犯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