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接过名片,翻看之后带着不置可否地神情对我说:
“那你问他吧。”
我朝阿丽笑笑,然后转向男孩问道:
“不久之前有一辆车牌xxx的CRV在这里修过你有没有印象。”
“嗯,发动机是我修的嘛。”
男孩朝我点点头,接着又说:
“怎么,那车又坏啦?”
“是啊,那个机油泵总成是不是没换新的?”
我点点头,问出我最关心的问题。
“油路不是我在修,不过我记得那个机油泵总成是原来的那个,好像里面的支架不太好,修了一下。”
男孩很快回复道,他对维修过程的记忆还很清晰。
等到说完,他却突然显示出懊恼的神色:
“你是想让我作证帮你维权?”
没有等到我回答,他连忙摇头:
“不,不,不,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这时阿丽却上前拉住男孩的手:
“作证就作证,这又没什么。”
男孩不情愿的挣脱阿丽的手,转头对她皱眉:
“这样不好吧,他毕竟是你叔叔。”
男孩的表情带着不解和纠结。
“你怎么到现在还帮他说话?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怎么对我们家的吗?”
阿丽不顾我这个旁人在场,转身直接跟男孩理论起来。
男孩却在意我的存在,他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和阿丽争辩。
我这才明白过来,廖厂长不但是男孩的师傅,还是阿丽的叔叔。这下倒是让我吃惊不小。
“你的水平早就可以拿五六千的工资了,他只给你三千块,他这么有钱,还占着我们家的宅基地不还,我在他厂里做了三年,一千八的工资一分钱没涨过,每天帮他做这么多事,还像我欠他似的。”
阿丽却不依不饶,像是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倒出一大段话。
他俩又争吵一阵,其实也谈不上是争吵,大部分时间是阿丽在说话,大意是廖厂长太欺负人,维修上弄虚作假惯了,这一次杀杀他的威风也好。
但男孩始终不同意为我作证,最后阿丽向我打个招呼,两人离开了。
尽管没有达到预期,也没有录音,但至少我能确认机油泵确实没有换新,我很快决定将之前用在黄队长身上的空城计再用一次,只不过对象换成廖厂长。
而我决定使用的时间就是现在,借助阿丽和男友在厂里吵过架的余温。
我很快返回修理厂,气定神闲的往廖厂长的办公室走去。
廖厂长对我的到来并不奇怪,以他的精明大概也猜到我去追他徒弟和侄女去了。
“廖厂长,我刚才和你的侄女和徒弟聊了聊天。”
我绕过客套,直截了当。
廖厂长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左侧脸颊有一块很大的暗色胎记,他肤色黑,平时并不太明显,但是此刻却有点微微发红,变得显眼起来。
“徐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廖厂长收起笑容,神情很不悦。
“CRV之前是他修的,他明确告诉我机油泵总成没有换。”
进场前,我已经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他已经离职不做了,他说的话又岂能算数?”
此刻廖厂长胎记的颜色更红,脸色更黑,
“这是他亲口说的,我已经录了音,而且他还答应帮我作证。”
我把空城计使出来。
“不可能,他怎么会答应帮你作证,我是他师傅!”
廖厂长尽量挤出自信的笑容,但明显底气不足。
“是你的侄女帮我说服他的,你要不要听听录音。”
我拿出手机,在空气中晃一下。
这一下廖厂长的笑容像是风中微尘一下被吹散,他板起脸自言自语:
“没想到养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徐经理,你什么意思就明说吧。”
停顿片刻,他半眯着眼睛盯着我问:
“车子损坏完全是因为上次维修的问题,你们应该负责把车维修好。”
我心平气和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笑话,因为一个离职的人的一句话,我就要为这辆车买单?徐经理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那司机难不成是你亲戚?”
前一句我以为廖厂长有点心虚打算妥协,没有想到他死不承认还倒打一耙。
“廖厂长,司机是不是我亲戚你不用管,我来是解决问题的,如果你不接受,那我自己另外想办法了。”
因为阿丽之前提起过要找媒体曝光,我脑海里瞬间也冒出这个主意。
“我活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威胁过,徐经理,看你年纪轻轻,肚子里的坏水倒不少,随便你去弄,车子在我手里,你们爱修不修,就算你们老板来我也是这句话。”
廖厂长的声音大起来,他被阿丽憋出来的气此刻发到我的头上。
因为我们的争论,车间里的其他人也都围过来,廖厂长的老婆也走进办公室,那位与车间环境格格不入的白净女人。
“怎么了?”
廖厂长老婆看着我们问道,她的神情有些担忧。
“一个毛头小伙子在我这里吹牛逼。”
廖厂长叼起香烟,翘起二郎腿,面带不屑看也不看我。
“廖厂长,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你不怕我把事情举报到交运部,取消你这政府定点维修的牌子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我站起身,做势要走。
我知道汽修厂的主管单位是交通运输部,他们负责核发《维修许可证》,进行汽车维修行业管理工作,至于是不是取消政府部门定点维修的事情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这里面的水很深,但如果我较真,也够廖厂长麻烦一阵。
“随便你,你就算举报到市长那里我也不怕。”
看到我起身,廖厂长也站起来用力拍着桌子回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