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确诊急性白血病那天起,苏念的生活就被夜棠接管了。这个自称是她管家的男人,用近乎偏执的温柔在她生命的倒计时里刻下印记。当新来的家政阿姨张红试探性地询问两人关系时,苏念故意晃了晃输液的手环:主仆关系。她听见张红在玄关压低声音说现在有钱人玩得真花,而夜棠正用消毒湿巾擦拭她刚咬过的海棠糕包装袋,袖口露出和她同款的住院腕带。
夜棠的回归带着某种仪式感。每天黄昏,他都会带着新鲜出炉的海棠糕出现在病房门口。苏念总笑他腻得慌,却从不拒绝那甜腻的滋味——就像三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是水的夜棠把第一块海棠糕塞进她嘴里时说的:大小姐,从今天起您的命归我管。此刻他单膝跪地替她系鞋带,后颈处的手术疤痕在夕阳下泛着淡粉色。
电视里关于神明之岛的纪录片突然点亮了苏念的眼睛。夜棠瞥了眼她逐渐黯淡的瞳孔,手机屏幕在掌心无声熄灭。三分钟后,私人飞机已经滑向跑道。舷窗外,夜棠用平板调出骨髓移植中心的监控画面:无菌病房里躺着与苏念八分相似的女孩,主治医师的胸牌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凌晨的海滩冷得刺骨。当夜棠的外套裹住苏念时,她摸到他腰间未拆线的伤口。苏念突然想起父亲坠楼前最后的通话记录,那个深夜的越洋电话里,夜棠的声线带着罕见的颤抖:苏董,念儿的配型报告...潮水涌来,夜棠的吻落在她额头,像某种古老的契约:大小姐,现在该换药了。游艇的探照灯划破黑暗,甲板上穿防护服的女人举起针管,夜棠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针管里晃动的,分明是苏念最讨厌的化疗药剂。
苏念突然笑起来,把海棠糕碎屑撒在夜棠西装上:管家先生,您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哄我吃药的。夜棠的指尖在她腕间停顿,那里有他三年前亲手埋下的输液港。海浪声中,他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心口处与苏念同款的条形码纹身:大小姐,这才是您当年给我下的契约。
晨光刺破云层时,苏念在沙滩上画了巨大的红十字。夜棠单膝跪地奉上戒指盒,里面是枚带定位器的芯片:植入它,您就能活到妹妹成年。远处海平面浮现出私人游艇的轮廓,甲板上穿白大褂的女人正调试着手术器械。苏念突然笑起来,把海棠糕碎屑撒在夜棠西装上:管家先生,该换药了。晨光中,夜棠的瞳孔泛起淡金色——那是苏念当年在他眼睛里种下的,神明之岛特有的月光。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苏念在沙滩上画下的红十字已与夜棠心口的条形码纹身重叠成完整的契约图腾。她突然踮脚咬住夜棠的喉结,在对方错愕的喘息中轻笑:三年前你摘押活体器官库的囚笼。
夜棠的瞳孔在晨光中完全化作淡金色,那是苏念用自己骨髓培育出的特殊细胞。远处游艇上的白大褂们开始骚动——他们没料到这个被判定只剩三个月生命的女孩,竟能唤醒夜家初代管家的基因记忆。
大小姐,您该吃药了。夜棠突然单膝跪地,将注射器抵在自己颈动脉。苏念却夺过针管扎进自己的输液港,淡蓝色药剂与昨夜植入的定位芯片发生反应,她苍白的皮肤下浮现出与夜棠完全相同的条形码。
潮水漫过两人交叠的倒影时,苏念听见夜棠在耳边说:当年您父亲签的捐献协议,受益人是您自己。晨光中,游艇甲板轰然炸开,而夜棠西装内袋里那张泛黄的出生证明上,监护人栏并排印着两个名字——苏念,夜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