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白这才察觉气氛微妙,笑着打住:“是我说多了。丞相,蘅女官,请随我来。刚抓到一个疑犯,说是从西北逃来的粮商,身上带着半块兵部勘合令符,说是要面见陛下……可话没说完,就被人割了舌头。”
“割舌?”蘅芜眼神一动,“可验过令符真伪?”
“验了,是真的。”慕少白神色凝重,“但兵部说,那道令符三个月前就已销毁。”
三人步入大堂,堂内阴冷,烛火摇曳。犯人被铁链锁在柱上,浑身血污,嘴里塞着布条,见人进来,眼中满是惊惧。
慕少白挥手,衙役取下布条。
那人嘶哑着声音,颤抖道:“我……我是陇西粮商赵三……我有要事禀报陛下!有人……有人在粮仓放火!烧了八万石!他们说……说朝廷不会管,百姓饿死活该……”
蘅芜上前一步,声音平静:“你怎会有兵部令符?”
“是……是一个穿青袍的官爷给我的!”那人慌乱道,“他说只要我把这令符交给陛下,就能救西北百姓!可我刚进京,就被人追杀……舌头……舌头是他们割的……”
蔺绍与慕少白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
蘅芜却只是蹲下身,与那犯人平视,声音温和:“你可记得那青袍官爷长什么样?”
“他……他左耳缺了一角!像被刀削过!我还听见他叫另一个同伙好像叫老徐……”
“老徐?”蘅芜眸光一寒,缓缓站起。
*徐尚书……你果然等不及了。*
慕少白低声道:“这人伤重,需立刻医治。但他说的若属实,那粮仓被烧,赈灾之事岂不更加紧迫?”
蔺绍沉声:“立即封锁消息,此人交由你亲自看管,不得泄露半句。”
“是。”慕少白应下,却忽又看向蘅芜,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蘅女官……我总觉得,你见过这种场面。”
蘅芜一笑:“见得多了,自然不怕。”
“不,不是这个。”慕少白摇头,“是那种……从容。像是早已知道一切会发生。你的眼神,太静了,静得不像个第一次见刑讯的人。”
蔺绍蓦地踏前一步,挡在蘅芜身前:“少白,她不是你审的犯人。”
慕少白笑了笑,退开一步:“是我冒昧了。”
蘅芜却绕过蔺绍,直视慕少白:“慕卿,你若真觉得我奇怪,不如问得再直接些——你是不是觉得,我像谁?”
大堂骤然安静。
慕少白凝视她许久,终于低声道:“像……像死去的贵妃。不是容貌,是气质。那种……高高在上,却又深不见底的感觉。”
蔺绍眼神一冷:“住口。”
蘅芜却笑了,笑意清浅,却让慕少白心头一震。
“慕卿。”她轻声道,“若有一日,你发现我真是她……你会怎么做?”
“我……”慕少白张了张口,竟答不上来。
“罢了。”蘅芜转身,朝门外走去,“案子你继续查,我心中有数。至于那个缺耳之人……”她顿了顿,唇角微扬,“让他活着。我想亲自见见他。”
走出大理寺,阳光洒在脸上,蘅芜却只觉一片亚历山大。
蔺绍跟上,低声道:“你为何要刺激他?慕少白若是起了疑心,迟早会查你底细。”
蔺绍盯着她,忽而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蘅芜,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静静看着他,眸光深邃如夜。
“我想让徐尚书死。”她轻声说,“但更想让徐晚晚…亲眼看着她爹,是怎么被我踩进泥里的。”
蔺绍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