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已深,绣坊内只剩烛火跳跃的微光,映得帐幔忽明忽暗。
江闻铃侧躺着,目光落在温照影熟睡的脸庞上.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许是还在做着浅梦,呼吸轻缓得像落在湖面的羽毛,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手臂,让他心头泛起一阵柔软的疼。
他本就裸着上身,肌肤贴着微凉的被褥,却丝毫没觉得冷。
沉默片刻,他轻轻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从温照影颈下抽出被枕着的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
温照影似乎被惊动,无意识地往他身边蹭了蹭,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显然没醒。
江闻铃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缓缓从被窝中坐起身,裸着的脊背在烛火下泛着淡光,肩上未愈的伤口还缠着纱布,却没影响他的动作。
他转头看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一把早已备好的小巧弯刀——刀刃锋利,却被他用布擦得干干净净。
他伸手拿起弯刀,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没半分犹豫。
转身重新看向温照影,见她依旧睡得安稳,才轻轻挪到床沿,背对着她坐下,将弯刀抵在自己左侧胸口。
“姐姐,别怕。”他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只要能治好你的伤,这点疼不算什么。”
话音落,他闭眼咬牙,手腕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皮肤,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胸膛往下淌,滴落在事先垫好的白瓷碗里,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疼痛像细密的针,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江闻铃的额角渗出冷汗,却死死攥着弯刀,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怕惊扰到身后熟睡的温照影。
不知过了多久,白瓷碗里的血终于积了小半碗。
江闻铃缓缓拔出弯刀,随手拿起旁边的布条,用力按住胸口的伤口,鲜血很快染红了布条,却没再往外淌。
他喘着粗气,转头看向温照影,见她依旧睡得安稳,才松了口气,眼底的疼意渐渐被温柔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将白瓷碗收好,又用干净的布条仔细缠好胸口的伤口。
江闻铃缠好伤口,脚步轻得像猫,重新走到床边时,目光落在温照影露在被褥外的指尖上。
那指尖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还带着点淡淡的兰花香,是她睡前抹的护手膏味道。
他屏住呼吸,从白瓷碗里蘸取一滴温热的心头血,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滴在她的指尖。
血珠像一颗剔透的红宝石,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滑落,刚触到锁骨处未愈的伤口边缘。
就见温照影的锁骨下方突然鼓起一块,紧接着,一道细微的黑影在皮肤下游动起来,速度极快,转瞬就窜到了肩胛骨处,留下一道凸起的痕迹,又很快隐没下去。
“果然……”
江闻铃的心脏骤然一缩,瞳孔剧烈收缩,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他死死盯着那处皮肤,直到凸起的痕迹彻底消失,才敢确认——
蛊虫真的还在她体内,而且比他想象中更活跃。
古籍上记载的“以血引蛊”之法没错,那长老说的“解蛊需以命换命”,恐怕也不是谎话。
他伸手轻轻抚上温照影的锁骨,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却能清晰地想起刚才黑影蠕动的画面。
他原以为长老死后,只要找到解法就能救她,可现在才知道,解蛊的代价竟是另一个人的心头血。
而且绝非一滴就能奏效,古籍上虽未明说用量,却字里行间透着“需以心头血养蛊、耗心血驱蛊”的决绝。
说白了,就是要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生机。
温照影似乎被他的触碰惊扰,无意识地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露出颈后细腻的皮肤。
江闻铃看着她安稳的睡颜,眼底的惊惶渐渐被坚定取代。
他不怕付出性命,怕的是自己的心血不够,怕的是没能护她到最后。
晨时,温照影刚睁开眼,指尖就下意识往左臂伸去。
这些天养成了习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伤口有没有愈合。
可手还没碰到纱布,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摁住。
“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