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的身材消瘦,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有弱柳迎风之态,一袭烟笼寒水薄纱罩裙,里头搭的是极轻盈的鹅绒袄裙,素净文弱,不染纤尘,是一支要靠外界垂怜疼爱才能活下去的出尘花。
她似乎在付青鱼进门之前看着什么东西,待人到了面前才猛然回过神来,巴掌大的小脸宛若二八少女,慌张之色尽显。
“啊、青鱼来了啊,有什么事?”
付青鱼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亲娘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臂,并不靠近,也不是十分恭敬的样子,淡声道
“我近日闲来无事,想找您借两只信鸽玩玩。”
她眸光清亮,紧盯着余氏眉眼间一丝一毫的变化。
然后心里那根弦猛地发紧起来。
余氏的脸在一瞬间苍白了下来。
“怎、怎么突然想起要玩信鸽了?这都深冬了,鸽儿们也不爱动,没什么值得玩的。”
“怎么会不值得玩呢?”
付青鱼神色不动,言辞丝毫不松。
“左右我以前替您照顾过,入了冬的信鸽神态娇憨,我实在想得紧。您也不用担心我伤了它们,我去见一见也行。”
“这……这个……”
余氏微微咬下嘴唇,低声道:“……我近日都不怎么看他们,也,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说不定都飞丢了呢……”
“飞丢了?”付青鱼讽刺地笑了笑,终于沉声挑明,“究竟是飞丢了?还是被放走了?”
“娘,你打量你这么些年养了个傻子?”
余氏眼眶微红,颤巍巍地反驳:“青鱼,青鱼你在,在说什么啊?娘听不懂……”
付青鱼狠狠地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吐出字眼。
“我今日来只问一次,您那些鸽子,到底是给人送信用的?”
余氏拼命摇头,两行清泪径直落下。
“我没有,我……”
付青鱼沉声打断道:“您若是不说,我便去告诉爹,让他来查!”
“不行!”
余氏尖叫道:“我都是为了咱们的家!你不能告诉你爹!”
“为了咱们家?您知不知道此刻城外正驻扎十五万大军!”
付青鱼抬高声音呵斥道:“但凡那位大人一个心思,下一刻铁蹄便能踏破咱家的门槛!您还是如此糊涂,您到底是在挑衅谁!”
余氏抖着嗓子力争反驳,“不、不是的……她们名不正言不顺,都不过一盘散沙,不会、不会在瑶光撑太久的。”
付青鱼恨铁不成钢道:“不会撑太久?若是他们在意名声,就根本不会来抢夺瑶光,如今我等皆是鱼肉,您难不成还做着让我嫁给南皇的梦!?”
余氏张了张嘴,宛如脱水的鱼,一时间没有说话。
付青鱼心凉不已,浑身气力散得一干二净。
“母亲。”
她骤然更换了一个客套的称呼,“我十七年来,无一日不听从您的劝告,以至前阵子试图抢夺他人未婚夫,但我如今醒悟,我是错的。”
“爹多年对我的期望,是期望我光明磊落,清正不输儿郎,可我一心认为您心有不甘,便想极力满足,反而是险险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