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站在门外,听着屋内少女清越通透的嗓音徐徐响起,在一众人声当中也难掩出众,停下了打算叩门的动作,脸上露出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唐金玉是个总会给人以惊喜的人。
当你以为她是不知世事的高门闺秀时,她对桩桩件件事务的敏锐性远超常人,每每开口,都能抓到最重要的点子上。
而当你认为她对事事了然时,她又会很诚恳地承认,一切种种不过是她努力的结果。
她事实上是世人都会羡慕的那种人。不论想做什么,只要努力,就会做成。即使很多人……没有看到其背后的辛苦。
赵佑想起那个深秋的夜里,面对野兽也能张弓还击的少女,明亮的眼比枝头树叶上垂落的露水还要清幽,折射出即使在黑夜里也能清楚看见的光。
什么样的姑娘家会如此娇贵,会被几句不和心意的话而气得红了眼眶,却又如此坚韧沉默,被恶意的石块蹭破额角,也能当做一个无所谓的谈资说起。
屋内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光了,唯剩有些走神的赵佑站在门外屋檐下,漫不经心地与几位管事点头示意,然后对上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
只是轻轻地向上弯了弯,就酿出极为轻快的笑意。
“你等好久了?”
唐金玉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赵佑,还以为是巧合,笑吟吟问道:“章居贺跟你说什么了?这么神秘,都不让我听?”
赵佑笑起来,“不是我不让你听的,是他不许。”
唐金玉努了努鼻子,“死矫情,以为谁稀罕。”
然后低咳一声,拿手背撞了撞赵佑的手。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赵佑看了她一眼,几乎把“想听大可直说”写在脸上。然后被少女凶巴巴地瞪了一眼。
“西北军和西南军两个校尉起了冲突,世子不好动西北的人,才来问我的意思。”
“那最后是谁赢了?”唐金玉眨了眨眼,下意识问道。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赵佑无奈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军中私下斗殴是大忌,都要挨罚,没谁赢。”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唐金玉小小惊呼一声,捂住额头嘟囔。
赵佑诚实地摇摇头,“我确实不知谁赢,听世子的意思,估计都没讨到好处。”
唐金玉摸了摸下巴尖,稀奇道:“都说将熊熊一窝,我以为章居贺那个慢一拍的性子,带来的人都慢悠悠呢。”
赵佑头疼地揉揉额角,慢一拍也不能叫熊吧。再说,哪能这么说人家,好歹也是个主将。
“世子说那二人是有口角之争,且西南的人他自己已经罚过……”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此事内情我并不曾亲耳听过,便打算后日回营一趟。”
唐金玉了然地点点头,“那你跟你一起去。”
然后狡黠地挤了下眼睛,“万一章居贺欺负你老实呢,我保护你啊。”
赵佑哑然一笑,一时间许多未尽的话,都没必要说出口了。
军营将士繁多,性情各异,起口角之争实属寻常。赵佑领兵多年,早已习以为常,一般都当没看见。可如今不过一件以往可能副手都不会报到他面前的事,却让一方主将亲自来找另一位主将,这其中就有得琢磨了。
比起两位校尉斗殴,赵佑更担心的是,也许在他养伤的这些日子,原本并肩作战的两军已然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