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仇人?”月冕愣了一下,她听过类似的话,看到过类似的笑容。
“肥遗,和它的主人。”
天赐吐出这句话,语气中的森寒让月冕抖了一下。
月冕从未被吓到过,就算是被赤触追杀,命悬一线的时候,她都挂着妩媚又不屑的笑。
她可以随意舍弃一千年的寿命来帮天赐封印妖魄,她似乎连死都不怕。
死都不怕的人,还能畏惧什么呢?
月冕该是一个绝不会发抖的人。
但天赐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在他说出肥遗和它的主人的时候,月冕轻轻抖了一下。
“好吧!”半晌过去,月冕忽又笑了,她目光垂下去,看着自己的手指愣神。
“你不是说要教我,破解王昊封印术的方法吗?”天赐问道。
月冕一愣,忽然想起这事,立刻抬头来,反问道:“你会下棋吗?”
“会一点。”
“那就好!”月冕俯下身,从雪白的小皮靴中抽出了一把刻刀。
刻刀看起来很钝,像是没有开锋,但月冕用这柄没有开锋的刀在木桌上轻轻划过,就像切割一块豆腐,在桌面刻下一张棋盘。
“缺乏安全感的人,总是要在身上藏一柄刀的。”月冕看到天赐惊讶的样子,轻笑道。
“师母这么强,也会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与强不强没有关系。”
月冕手腕一转,便用那柄看似很钝的刻刀将一旁的凳子切成两半。
她拿起凳子,将凳子腿切成圆木块,凳面切成方木块,哗啦啦洒在桌面上。
“圆木块是你的棋子,方木块是我的棋子,这局棋,你陪我下完。”月冕说着,手指在木块上轻弹。
一颗颗木块准确地落在棋盘上,构成了一张残局。
“下棋?”天赐忽然笑了笑,夹起棋子,一边审视着棋盘,一边笑道,“你还真是有雅兴。”
说完,啪的一声将棋子落下。
“这盘棋赢得了我,王昊的封印术,你自然能够破解了。”月冕看也没看棋盘,手指一弹,方木块准确地落在棋盘上。
“这棋,和封印术有关?”天赐一惊,立刻调整思绪,认真打量着残局。
圆木块连成一条长龙,被方木块团团包裹。但圆棋也不是必死之句,看起来,方棋仍有许许多多的破绽。
他思索片刻,对着破绽,落下一子。
“你看到的破绽,都是陷阱。”月冕笑了笑,又是一子弹出。
双方你来我往,没一盏茶的功夫,天赐便愣住了。
他输的一无所有,一颗子都没活下来。
“重来!”月冕将棋子剔出,轻轻笑道。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又是一局棋,天赐仍然输的精光。
“方棋是我的网,圆棋是你的剑,不要去管我露出的破绽,而要用你的剑,逼迫我出现新的破绽,然后刺进去。”月冕笑道。
天赐有了些感悟。
月冕是在用这盘棋引导他,让他找到王昊封印术的破绽。
一盘又一盘的棋,一段又一段的时光。
天赐不断输着,月冕也不再说话,只是安心下棋。
天色渐渐暗下去,天赐的精力,仿佛也随着日光飞快流逝。不知不觉间,他眼睑垂下,扑通一声栽倒在桌子上,弄乱了棋局。
看着忽然昏睡过去的天赐,月冕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玉釀花汁已经起了作用,恐怕天赐是要睡到后天早晨了。
她取过一件薄衣,盖在天赐的身上,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太阳刚刚落山,清冷的天幕上,一轮圆月若隐若现。
天烬马喝醉了酒,正在撒着酒疯,扬蹄狂奔间,在流苏山的深林中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长虹。
月冕感到一丝凉意,她走到落日峰的断崖旁,抬目远眺。
圆月的另一端,是明月峰。
在云雾的后面,似乎也有一个人,站在悬崖旁,和月冕隔空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