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齿。”周行止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姜四小姐,我难道不是你的恩人么,嗯?”
他说话的时候慢悠悠地蹲下身子,视线与姜晏的视线持平,四目相对,他很清晰的能够瞧清楚她眼底的澄澈明亮。
像湖潭。
又像幼兽。
这样的双眼在此前曾盈满了潋滟泪光,处处彰显着楚楚可怜地凝视着他,而后同他道上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谢谢,满满的都是诚挚。
可现在她看他的目光里只有淡然。
姜晏是不畏惧他的,眨眨眼睛。她的手撑在地面上,冰冷的寒意丝丝缕缕,腾跃而上,侵蚀着每一寸肌肤。
为什么今夜对待周行止的态度如此冷漠,甚至于可以说是夹带着有点不对付的意味儿在里边。其实姜晏也不明白,她只是莫名的不想对他摆出好脸色,莫名的……有点看他不虞。
“南靖王爷还是别那么自以为是。”虽然周行止的的确确是她的恩人,上辈子的恩人,但她别过头,暗暗咬咬牙否认。
周行止见她如此的别扭,不由得叹一口气:“姜四小姐,有没有和你说过做人要坦诚?”
姜晏答得很快:“南靖王爷又不是不知晓小女子自幼长于何处,问这话实在多此一举。”
她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自降身份。
周行止感到有趣。
之前在仙乐镇姜晏到客栈寻他,一介女儿家不惧怕同陌生男子单独相处甚至大胆陈情,又更甚者是提出让他争储君之位的建议。那时他回绝,一是不信任姜晏,没有人会去相信素未谋面的女人,二是他不愿计划因人被打乱。
储君之位,究竟争与不争,周行止的心里是有数的,犯不着需要旁人来提醒。
赏春宴上姜晏一鸣惊人,弹出《追月》琵琶曲,他心中已然留意,接着又因为姜景和程遇的直言,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更为关注姜晏。
非要说起来的话其实毫无道理。对于姜晏的好奇起初是因为她的身份和所作所为,如今的理由也依旧。
他想姜晏足够叫人探寻更多的未知。这个少女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就注定不简单。
姜晏也的确如他所料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过他并没有多少心思乐意去窥探有关于姜晏其他更多的东西。
于是他默了半晌才答话:“姜四小姐,本王不欲再同你绕弯子。”
听到这话,姜晏心里头暗暗舒了一口气,道:“那就请南靖王爷开门见山。”
她说完,抬眸与他对视。
周行止蹲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墨发垂肩。他真的生得精致,令身作女儿家的姜晏都忍不住咋舌,五官明晰,面庞洁白,剑眉星目,唇色绯然,是意气风发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