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坐在火堆边的这群人莳时都见过。
他们褪去了盔甲和配件,穿着粗布衫和棉袄,一个个胡子都长得好长了都没时间处理。
他们眼里从从面前的火光变成自己。
莳时两手踹进袖子里安然坐下。
脚边的火光迸射,时不时还发出“啪嗒”的炸裂声。
沈予执轻声问她,“战场上的事情听过不少吧?有没有想说的?”
莳时还在好奇为什么沈予执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还这么小声,难道是想跟自己讲悄悄话?可是这么个严肃的情况下怎么好说?
他想了解自己怎么不看场合?
莳时眨巴着眼看着他,沈予执的表情并不严肃,反而很平淡,现在自己一来坐下,氛围竟然有了一丝丝微妙的变化。
她轻声询问:“你们不是在开会么?怎么扯到闲聊上了?”
沈予执淡声回答:“劳逸结合。”
在座的将领们纷纷点头。
莳时左手边的将领甲开口道:“蛮人紧咬着我们不放,似乎是下了血本不破大朔不还。”
沈予执右手边的将领乙高声反驳他,“长他人志气干嘛?”
将领甲双手抱拳手臂往前伸,惭愧道:“臣失言了。”
莳时望了眼将领乙,抿了下唇道:“不是说劳逸结合么?搞得那么紧绷干嘛?聊聊呗?”
莳时一开口,像极了是将领甲的救命稻草,在场的将领们都向她投来欣喜的目光。
鬼知道他们刚刚被皇上训斥了多久?皇上没受伤前跟受伤后的脾气差距可真大,他们都快被吓死了。
莳时双手踹袖里,然后垫在大腿上坐正身子问他们。
“你们是纯靠列阵兵法作战么?”
“是啊,不然还能靠什么呢?”将领乙回答得很不耐烦。
莳时没有被他的语气扰了性质,在场的人都不坏,她也跟他们接触过几次,都受到过萧书寒的赞扬,尤其是将领乙,他虽然说话难听了些儿,可是办事效率极高,带着队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爱护手下。
将领甲对细节的把控很到位,有独特的见解,是不可多得的一位指挥官。
莳时抿唇一笑,单纯的问:“是不是结束了这场战争大朔就会和平安定?”
她的目光锁定在沈予执身上,因为这个问题只有沈予执才能回答自己。
沈予执扭过头来对上莳时的目光,摇了摇头,不确定地回答她,“不确定,是蛮国先来犯事的。”
这种事情他也不好说,但是他也希望天下无事。
莳时点点头小声吐槽道:“想快速结束战争还得上点儿坏心思呢。”
莳时的声音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到了。
莳时本来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将领丙双眼一亮,毫不犹豫地支持道:“皇上,娘娘说的对,我们应当无耻些儿!”
莳时伸手半遮着自己的嘴巴笑问:“干嘛?你打仗想用金汁啊?”
这件事其实她很早就想过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在萧书寒面前她当然说不出口,说了的话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可现在是沈予执啊,那又怎样。
莳时这话引起了天上惊雷(伪),听见的仿佛如遭雷劈似的颤了一下。
萧书寒:你就不能文雅一点儿?
沈予执:你真的是个小姑娘家?
沈予执两眼看着她,瞳孔地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话是出自一个小姑娘口中。
但是如果是莳时的话,那就可以接受了,她身上的神秘色彩愈发浓重,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将领甲挑挑眉,谨慎思考了几秒觉得这法子可行,便问:“莫不是皇贵妃想用这损招?”
莳时讪笑摆摆手,这锅她不背,“我就说说,你们听听就好,烧人家粮草或者撒泻药也不是不行,当时不是说是他们先偷袭的我们嘛?我们也可以搞偷袭。”
沈予执忽然喊她的名字。
“莳时……”
莳时收起笑容,露出平淡的表情问:“怎么了?”
沈予执扶额闭眸,犹豫道:“没,你继续说吧。”
多听听别人的看法总是好事。
莳时歪着脑袋小声说:“宫外混混下三滥的手段我们也可以用呀,反正是为了赢,为了大朔,这点儿阴德可以损的。”
这种话她可不敢说大声,怕落人口舌,她还是要身份的。
将领乙恍然大悟,果断胜出大拇指赞叹道:“娘娘果真聪慧!”
莳时听他这话不像是在真心夸她,她尴尬“嘿嘿”一笑,心想自己有种带坏人的样子。
她纤细如葱的手指挠了挠脸颊,光明正大的甩锅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可没给你们出主意,我不背锅的。”
但是她心里有痒痒,总不能自己这个出主意的到最后什么都没捞着,就贪心道:“不过成了的话,功劳得有我一份。”
出事了不管,有奖了还想分一杯羹。
沈予执瞥了莳时一眼,这小姑娘可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多吃的。
他叹了口气,雾气从薄唇中跑出,郑重道:“准了。”
莳时见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星星,她缓缓解释:“其实这些事情又不是只有我能想得出来,你们要是问问身边年轻点儿的将士们,看看他们怎么整蛊人的,指不定想出来的比我的还多。”
沈予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愉悦,“倒是小看了你。”
他深知莳时不喜自己触碰,但是他也很快收了手。
莳时撅嘴问:“皇上此话怎讲?”
她脸上的表情将不爽写得淋漓尽致。
“朕以为皇贵妃只会闯祸。”
沈予执似乎情商不高。
听完他的话,莳时也确定了这人情商不高。
她将身子歪近他,贴近他耳畔小声且很不高兴地说:“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沈予执脸上并无表情,而是看着火堆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