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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只把人来归(上)(1 / 2)

“娘娘不好了,陛下驾崩了。”

新来的宫人不懂规矩,得了御龙殿的消息就抽抽搭搭就来禀告,一点仪态也不见。

观星瞪她一眼,复又来告我“娘娘别太伤心,太子殿下登基可要忙着呢,您可得保重身子。”

“是呀咱们皇后娘娘熬了那么多年可算熬出头了。”

小宫人被观星瞪了也不怕,笑呵呵地来贺我。满宫里的人都晓得,我这个皇后做的不尽不实,整日里都活在被废掉的恐惧里。

但现在不必了。

观星为我卸下钗环预备去见众臣,又瞪向那宫人道“错,以后要叫太后了。”

我闭着眼,一言不发。

我是皇后,以后是太后,今生今世,我都要坐稳这个大雍朝最尊贵的位子。

但其实,我以前并不喜欢这个位子。

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是真的很多年了。那时候还没有凌儿,还没有这宫里的莺莺燕燕,皇帝还是上一任那个老头儿,什么权呀利呀和我都没有关系,我仅仅是个远离京城的小丫头。

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大家族的小姐,据说我的爹娘都是圣上后妃面前行走的权贵人物。所以庵里的姑姑们都对我和颜润色,处处以我这个小丫头片子为先。

从记事起,我就住在闲云庵里,这是藏在一座大山里的尼姑庵,有着耸天入云似的的高树和叽喳叽喳的小花鸟儿。

每每到了春日,知鸟候了一个冬天等回来的暖煦,穹野趁着好时节泼上了碧色,崎岖的石子道上落满了初春细雨后的点点花骨朵儿,清新的芬香飘进红瓦砖墙的观里,总带着俗世的气息叫人心生向往。

山后山的野花,摘回来编成花箍戴在各人头上,若引来蝴蝶飞舞更是欢喜得不行。可惜往往没有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把我叫回去不准再出来鬼混。

呆坐在庵里的日子实在是无聊,我又读不懂那些金刚经什么的,最年长的静言阿姑总劝我要温柔贤淑,不可丢了云家女儿的脸面。然而我总听不了几句就要头疼,这些车轱辘话实在枯燥乏味。

好在闲云庵的香火格外旺盛,我时常见有山脚的人提着铺了花格子粗布的竹篮满满的进庵里,拜了神佛,谦卑的跪着,恭恭敬敬地祈求来日有个好收成。

她们都信这佛像,唯独我不信。那佛像踱了好几层金,若真要过那好日子,何不窃了金拿去的好,想来神佛大公无私也不在意这些。

可这些话我却不敢拿出来讲,讲了势必要被狠狠地骂一顿。

我没有几个朋友,常陪着我的丫头叫小巧。小巧的娘是我奶娘,据说以后都是要跟着我一辈子的,连嫁人都要跟着的。然而我却不喜欢这个奶娘,虽说我很爱小巧玩在一处,但小巧是小巧,奶娘是奶娘。

奶娘总爱骂我不懂规矩,每日嘻嘻哈哈不成样子。难不成我还不能笑吗?

这里的阿姑倒很和善,她们待我很好。只是这里的饭菜太过差劲,整日里都是吃一盆白水泡了野菜,最好也不过喝着青菜粥了。哪像山下阿碧她们吃的那些倘着金色茶油飘着扑鼻芳香的红烧肉,我只和小巧偷吃过几回而已。只回回是欲罢不能,阿碧都不愿意拿给我们吃了。

虽然吃得很差劲,可我还是在这庵里过了数十年。这数年里望星星望月亮的盼着回家,可阿娘总说再等等,她们都说我不能吹风不能久站,总之是什么都不能,总怕我有个什么意外。

一年一年地过去,我也不想要回家了。

怕是回家礼数更要麻烦人。

果不其然,后来我年纪渐长又来了许多人,逼着我学站姿坐姿连吃饭都要重新来过,每日里还总得看些孔夫子的书,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偏要做个君子般的谪仙人物,吓煞那些狗眼见人低的。

但孔夫子的书我也没读多少,更多的是被逼着念那劳什子女则女训,讲究温良贤淑三从四德,笑不露齿动静合宜。

原以为我就要和这些话呆一辈子,忽的一日小巧欢欢喜喜告诉我,阿姐要来了。

我有好几个姐姐,但只有这一个是最亲最亲的。早就听奶娘讲阿姐是个温和识礼的人,且此次便是来接我回家的,她叮嘱我定要行步缓慢不可大笑不可说奇奇怪怪的话做那些奇异之举,我想我哪里有这么做了。

但还是等了起来,这一等也要了好些日子。我本就对回家什么无感,早早就把它抛却脑后,只顾着和小巧去寻阿碧她们奔向田塘戏水。

至阿姐来时那日,我正偷溜了下山,山脚有湾溪流清澈见底,里头好多的鱼虾滑溜溜的甚是好玩,这一玩我就忘了时辰,到月上柳梢才忆起来要回去了。

急匆匆地爬回山,见我那小破院里仍是灯火通明忽然有些害怕,本想偷溜了进去,然而才爬上檐就被小巧的喊声给吓掉了下来。

我摔了个四脚朝天,眼冒金光,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去骂小巧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她们打着灯笼面色冷冷地盯着我,小巧被她们捆了手压着,泪眼婆娑地望着我。

“你们干什么!放开小巧!”

我想我再怎么样也是个主子,总能喝住她们的,可没想到的是非但没有人听我的,还把我架了起来。

人群里慢慢晃出了一道倩影,这人生得很美,就是面容冷了些,不过总觉着格外亲切。

“放开她罢。长安,你过来。”

她向我说话,音色莞尔清丽,我想这就是我那位明丽知礼的阿姐了。

我于是大大咧咧走上去,才和姐姐问好,她温柔地笑,还没来得及欣喜。却只见她长眉一竖,水袖甩在我的脸上指着小巧道“把这丫头拖下去,杖责二十。”

阿姐轻飘飘地定了小巧的罪,我望着小巧泛白的唇色一个劲儿的喊着饶命,奶娘也在苦苦哀求,几个粗使嬷嬷不分由说地把小巧拖了下去。

我立在那里良久没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