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忽然瞥见她,欢喜地扯了她进殿,嘴里念叨着“你都挑了哪些,可得多拿点,要没看得上的我就再找太后讨去。反正太后最疼我。”
话说着忽的又瞥向云长安,颇有小女孩儿争抢祖母宠爱的模样,云长安也撇了嘴道“太后给我的可比给你的要多,你争不赢!”
眼见着她们两人又闹腾起来,燕珠颇为无奈地向云暮初道“你瞧,公主多开心呀。”
是很开心,可是昭华还能笑多久呢?
连云长安都不似从前那样,也渐渐会学得收敛神色,退避三舍亦或牙尖嘴利起来。
云暮初尚在游神,忽而昭华一转眼又问及她“对了阿初,你哥哥,他是喜欢喝普洱还是龙井呢?还是爱吃芙蓉糕或是桂花糕?马蹄糕呢?”
她莫名怔住,这叫她如何答?别说她不晓得,就是晓得也答不了。昭华问云致宁,但最后她要嫁的却是云致远。
她该怎么说,该如何告诉这个笑容明媚的姑娘,说,你要嫁的不是你的情郎,是他的哥哥。
昭华还在絮絮叨叨“还有呀,你哥哥他到底叫什么呀?我问他说是致宁,可嬷嬷都跟我说是致远。是我搞错了吗?如若我搞错了,你们可别告诉你哥哥,不然他又会黑脸的。”
闻言,云长安忽然落寞了神色,嗫嚅道“我哥哥他……”
“致宁是我二哥,致远是大哥。二哥是庶子甚少入宫,应该是你搞错了。”
云暮初按下心底所有想法,止住云长安的话,笑着告诉昭华。
她望见云长安欲言又止,瞧见燕珠默不作声,心一点点在碎裂。云暮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欺骗这样一个小姑娘!
可她还能说什么呢,昭华是棋子,她亦何尝不是,能说的,不过一句对不住。
颐华殿里满目琳琅,笑语嫣然的场景似是历历在目,云暮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沈府的那一处明瑟居里的卧榻上。房内未曾点灯,她忽而觉着嗓子嘶哑,仿佛千言万语都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有些倦了,没来由的疲惫,她静卧在榻上,依稀好似听见一道极轻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来人脚步轻缓,只停在了纱帘之外。
空余一地静默不语。
夜色苍苍,她蓦然唤道“沈棋深。”
他轻轻应声“我在。”
月拢西窗,身影摇摇欲坠,音色悲凉如残秋弥留的苦涩。
“我发现我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我帮不了任何人,谁都一样。曾经,我以为我能掌控自己的命——”
“可后来许琛死了,就这样死在了我最期待的日子里,从那后,千山万水,路远马亡。”
月色坠了半边窗,白芒雾光掩了幽暗,好似只闻见了她的泪声,嘀嗒不停。
沈棋深静默许久,点起一盏昏暗的烛火,摇晃的光影叫夜风割得稀碎,他望着窗外的迷迷月色漠然而笑。
“所以阿初,你得放下许琛,无论有多难,你都得一点点学着放下来。如若不然,终有一日许琛会成为你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