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苛政,纯属无稽之谈;天子仁厚,刑罚自有尺度。
百姓听了只想骂娘。
狗屁的自有尺度。
自有尺度是偷盗一块银子就要砍断双手?
自有尺度是百姓言行稍有疏忽,冲撞了贵人就要被杖责两百大板?
自有尺度是仆从没有及时向主人行礼,就要被当初扒光鞭挞一百?
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可这瞎话可是钦天监说的。
怎么能不算真话呢?
百姓们只能自欺欺人的欺骗自己,全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是钦天监的问题。
这样的梁国,民怨深重,只是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或许有一天,哪怕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和信仰,从小树立的世界观,也再不能抵消心底积压的怨念和愤怒,这个古老的国家,也将不复存在。
而姜黎想做的,就是加快进度。
百姓的自我意识觉醒,往往是建立在无数的血泪白骨之上的。
百姓都很能忍耐,在这片土地上默默的忍耐着生活着,像沉默麻木的老黄牛,从小被剥削长大,生生呕血累死了,也不过饭桌上一碗肉。
除非是再怎么忍耐,都活不下去,被逼上绝路的时候,才会奋起反抗。
钝刀子割肉,这个过程太漫长,也太痛苦。
姜黎想,倒不如狠下心,结束它,扫平乱世,开创一个美好盛世,牺牲一代人的幸福,换取后代子孙的美好生活。
下定决心后,姜黎离开了小宅子。
临走的时候,姜黎本都已经做上马车了,却突然想起一件事,解下腰间的配玉,下车来递到谷莺迁手里。
少女的手指修长白皙,手形非常漂亮,手里握着上好的墨玉,更衬得肤色如雪。
“这玉是赠你的定亲礼物。”
“月初我再来一趟,带着婚礼需要的大物件,记得给为夫也准备一个定亲礼物,走了,快些进屋,外头风大。”
说完,姜黎便挥挥手上了马车。
谷莺迁站在门口,垂眸看着手中成色极好的墨玉,估摸着价值至少也在千金,他就这么送给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谷莺迁恍惚觉得,姜黎是真的想要娶他为妻,不为任何外物所累。
她想娶他,并非因为娶了他就能长命百岁,而是单纯的因为,那个人是他。
如果,如果这姜家小公子发现自己并非期待的美娇妻,而是一个男人,一个为了活下来,不惜假扮成女子长大成人的男子,恐怕会失望透顶吧。
那个时候,她恐怕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这般纯粹又温柔的笑容了。
谷莺迁眼眸暗了下来,一想到未来有一天,姜黎看他的眼眸充满了嫌恶,心底竟隐约生出一丝酸涩。